沈卿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淡然，问道。 沈卿尘觉得自己简直无可救药，即使上辈子落得个生死的结局，竟然还在心底庆幸凌清秋的无可奈何。 甚至他现在还在心里为凌清秋开脱，他是被迫的，被威胁的，他母亲的性命还被凌海拿捏在手里，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也很无奈，况且凌清秋也说了，在爱上自己之后，他就开始想办法在他父亲面前替自己隐藏，想要保全自己的秘密。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凌清秋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凌海的错。 原谅他吧！ 回到他身边！ 这个想法像着了魔似的，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你没有别的要对我说的了吗？ 听到这句话，凌清秋看着沈卿尘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孔，高高提起的一颗心重重地坠了下去。 沈卿尘他……是什么意思呢？ 来的路上，凌清秋想了很多沈卿尘见到他时的反应，对于他的背叛感到愤怒地大声质问，或是看到他满脸厌恶地让他离开。 这些凌清秋都有想过。 但沈卿尘表现出来的却是他意料之外的平静，风轻云淡。 凌清秋不懂，他所隐瞒的，关于上一世的一切，都被他交代了个干净。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对不起……”凌清秋嘴唇嗫嚅几下，最后思索半天，小声喃喃，道出了一句天下大部分人做完错事之后都会说的三个字。 “是我骗了你，负了你……” “……” 沈卿尘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沈卿尘觉得自己简直是无理取闹。 就像是那得理不饶人，有理更三分的市井无赖。 尽管他这样的表现并不过分。 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凌清秋说些什么，但他莫名的就是知道，凌清秋现在说的不是他想听的。 他不想要他的道歉，不想要他的愧疚，更不想要他的一句对不起。 不是抱歉………… 刚刚冒出头的猜想在凌清秋心脏里毫不留情地冲撞，呼之欲出。 “师尊……” 凌清秋的气息不稳，声音忽然颤抖起来，眼眶周围刚褪下去的红色，又立刻蔓延上来。 “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是现在还不行。” 他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凌清秋能明白？ “你……” 沈卿尘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凌清秋还未说完的话语打断了。 “我还不确定现在凌海有没有盯上你，你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一旦被别人知晓你的本体，以后将永无宁日。” 纵使沈卿尘实力超群，双拳可敌四手，那百手呢？千手呢？万手呢？ 灵龙之身带给人的诱惑何其强大，终究会有人抵不住诱惑，冒险一试。 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止不住。 到时候像上一世一样，那些觊觎沈卿尘本体的人联合起来，青云剑宗还是难以抵挡。 “你等等我，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处理完凌海的事，到时候…………” 凌清秋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了。 像是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开不了口。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唇角肉。 再次抬起头，睁开眼看向沈卿尘。 沈卿尘不躲不避，与他对视，眼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之色，像是坚定了某个决定一般。 沈卿尘心里忽然就升起了点不合时宜的期待。 他会说些什么呢？ 凌清秋眼里带着贪恋，深深地看着沈卿尘，目光在他身上四处流连，像是要把他印刻进记忆里一般。 他勉强扬起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苦涩意味的无奈笑容，对沈卿尘说：“师尊，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以后。” “您可昭示天下，青云剑主门下弟子凌清秋背叛师门，将我逐出师门。” 凌清秋说着，眼前视线已然朦胧不清。 他眨了眨眼，强行逼退了眼睛那股酸涩之意。 “我会寻个少有人烟的地方，了此残生，此生不会再见师尊，再也不来打扰师尊的生活。” 凌清秋努力做出一副洒脱善解人意的样子，笑着说完自己的想法，却感觉自己的心疼得似乎在滴血。 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松开了，腿上的布料，转而紧紧扣进了掌心。 手指在掌心的嫩肉上留下了四个月牙形的痕迹，随着手上的用力，掌心的粉色嫩肉被抠破了。 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口，有新鲜的血液缓缓渗了出来。 手上还在流着血，却又缓缓渗出了一层冰凉凉的汗，流淌到伤口上，蛰得又麻又痒。 或许是失血太多，身体内部深处涌上来一层凉意，血管里感觉冰凉又空旷。 凌清秋抠破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沈卿尘的意思，猜到了沈卿尘想要他说的话，做出的承诺。 沈卿尘一直逼问他，有没有想要和他说的。 凌清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离开他这一选择了。 他如此欺骗沈卿尘，还害得他丢了性命，沈卿尘得知一切后，却没有杀了他，已然是顾念旧情了。 终究是他对不起沈卿尘，重来一次，却依旧纠缠，沈卿尘想必也是厌烦极了。 与其死皮赖脸的纠缠，闹得两看相厌，余生只剩厌烦，不如待此事尘埃落定以后，主动放手，给沈卿尘自由。 顺着沈卿尘的意思，全了他的心愿，也不至于让自己在他那儿再落得个不知所谓的印象。 沈卿尘听到他的话，浑身一僵，像是有和尚到他耳边敲钟，嗡的一声，然后就全然没了知觉，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心里像是被泼了一勺滚烫的热油，烫的他想把身体蜷缩起来。 身体好像不受他理智所控制，他感觉自己明明没有说话，却听到自己的嘴巴发出声音。 他问凌清秋，“为什么？” 就像是身体感受到了心里的不甘，自发性地反问 。 “……” 凌清秋又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哑，“师尊不想看见我，可只要我一天是师尊的弟子，师尊就得忍受我一天。” “只要师尊昭告是我背叛了师门，便可顺其自然将我逐出青云剑宗，也对师尊的名声无害。” 凌清秋自认为考虑的还算周全。 沈卿尘看着凌清秋嘴角的笑容，觉得无比的刺眼。 听着他说出口的各种为他考虑的话，也刺耳极了。 “你要离开宗门，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沈卿尘声音像沁着冰，冷声质问凌清秋，刚刚还平静淡然的面具现出一条裂缝，然后寸寸崩碎，面色蒙上一层阴霾。 凌清秋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沈卿尘为何要这么问？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沈卿尘又声音冷冷道：“你要离开我？”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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