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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论功行赏弹觔估两89

文华殿。</p>

今日廷议,颇有些争吵。</p>

远在殿外,都能听到里面激烈的声音。</p>

“不论答不答应鞑靼蛮子,咱们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先做好。”兵部左侍郎石茂华沉声道。</p>

话音刚落,户部右侍郎傅颐便不咸不淡开口:“石侍郎不妨说清楚,怎么个早做准备?”</p>

“蓟辽总督刘应节,早就分布兵马、调度营卫。”</p>

“四镇练兵总督戚继光,业已亲率部众御敌,严边备战。”</p>

“总不至于要抽调别镇吧?莫非……又是钱粮不足?”</p>

刘应节户部出身,在庚戌之变后,主动请缨转为兵备副使,而后巡抚辽东、河南、总督蓟辽,可谓沉稳宿将。</p>

戚继光更是在东南战功赫赫的名将,此前以总兵之身,节制总兵,颇有掣肘,在内阁提请,皇帝开恩后,更是加授了四镇练兵总督职衔。</p>

二人位高权重,皆是一时之选,还需要什么准备?</p>

无非就是兵部盯上两淮巡盐带回来的银两罢了!</p>

石茂华神色不改:“抽调别镇倒是不至于,但该发的募兵,却也不能省。”</p>

“除此之外,还有粮草、草束,也得早做准备。”</p>

“就怕有人不懂兵事,一心扑在银钱上,坏了边防,若是再出现庚戌之乱,那可不是银钱能补救的。”</p>

石茂华这话,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已经算得上是攻讦了。</p>

近来诸臣为了争夺巡盐银的事,多少争出了些火气。</p>

傅颐听了,脸色一变。</p>

正要开口。</p>

突然间,御阶之上一阵动静。</p>

眼见两个小太监将御座搬上去,众臣心领神会——这是皇帝来了。</p>

张居正立马打断了争执。</p>

“那就如此罢。”</p>

“西城坊等五场召买草束一百二十万,以备边防。”</p>

“升定州游击王之宇为喜峰口守备,发募兵二千。”</p>

傅颐瞪了石茂华一眼,悻悻闭嘴。</p>

不多时,御阶之上,出现了小皇帝的身影。</p>

众人纷纷行礼:“陛下!”</p>

行完礼再度直起身子的时候,百官不约而同面色一变。</p>

却不是因为皇帝前来听政,也不是因为皇帝又不按规矩,不遮挡屏风。</p>

而是因为,御阶下方,纠仪官所处的位置,多出一人,坐在矮凳上眼观鼻鼻观心。</p>

徐阶!</p>

这老不死的怎么又回了朝堂!</p>

百官心念电转,皱眉思忖。</p>

朱翊钧将百官的神态都收入眼底,只觉有趣。</p>

他看向张居正,征询道:“元辅,这是在议蓟边之事?”</p>

张居正出列行礼:“陛下,土蛮汗侵边,不可不重视,正要议个章程出来。”</p>

朱翊钧点了点头:“议得如何了?”</p>

张居正将这几日议论的地方简单捋了捋:“董狐狸派人前来换俘的事,诸位同僚颇有些异见。”</p>

“戚继光与刘应节上奏,希望能换回兵士,好让将士看到朝廷仁德,用心出力。”</p>

“兵部则忧心此举会助长土蛮汗的气焰,争相侵边,劫掠百姓充数,来与我朝交换。”</p>

“廷议正在议这事。”</p>

“还有董狐狸讨要赏赐之事,我等不敢专擅,也等着陛下圣裁。”</p>

其中有些未竟之意,不好明说。</p>

所谓劫掠百姓充数,其实更为担心换俘换习惯了,最后形成媾和之事。</p>

你来侵边抢钱,我来挣取军功,完事再换俘平账,双赢,这都是有过教训的事。</p>

朱翊钧若有所思。</p>

不过他却没明确表态,反而略过了此事:“元辅,此事稍后再议。”</p>

“朕方才接见徐少师,始知此次巡盐之事的艰难险阻,实在心中悸动。”</p>

“这等有功之臣的封赏,却是刻不容缓。”</p>

“此次有功之臣的封赏,吏部跟内阁议论出来了没有?”</p>

张居正看了一眼此刻与会廷议的徐阶,立刻明白皇帝的决定。</p>

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p>

他面向申时行,示意后者奏对。</p>

申时行心领神会,出列道:“陛下,此事经吏部审议、科道言官复核,正要到廷上议论。”</p>

“其中,以右佥都御史海瑞、大理寺右少卿陈栋……”</p>

他又瞥向坐在矮墩上的徐阶,揣测着皇帝的意图,又加了一人:“还有前中极殿大学士、少师徐阶。”</p>

“此三人首功。”</p>

“余者如焦泽、顾承光等,居于次。”</p>

“其中,海瑞拟升左佥都御史,减二年堪磨。”</p>

“陈栋拟升大理寺左少卿,减一年堪磨。”</p>

“至于徐少师……位高禄厚,还需陛下定夺。”</p>

本身皇帝此前就没表态,要对徐阶如何处置。</p>

总不能前脚议论怎么封赏,后脚就给人弃市了。</p>

退一步说,哪怕要封赏徐阶,但其身份特殊,还真不好办,总不能真给个实权,进了朝堂给诸位同僚找不自在吧?</p>

朱翊钧点了点头,循规蹈矩的封赏,并未出乎他意料。</p>

主要还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本来就是踩着别人的头上位,想要大肆封赏,吃力不讨好。</p>

但对于朱翊钧而言,这就有些冷落功臣了。</p>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申卿方才所言,循制而完备,朕从所议。”</p>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除了官职上的封赏,朕也有一番心意需表,否则说朕苛待良臣。”</p>

“再赐陈栋东华门外赁居一处,免去租金,可携妻儿,并荫二子入国子监,。”</p>

朱翊钧听说陈栋的爹是个神经病,自己儿子俸禄全部拿去自己消遣,还要动辄鞭挞、罚跪,简直是有辱国朝颜面。</p>

奈何又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p>

如今有个封赏的借口,与其整些花里胡哨,不如给他个带娃上学的借口,自己搬出来住。</p>

申时行不明白皇帝的一番苦心,只以为是随手施恩,恭敬应下。</p>

只听朱翊钧继续说道:“至于海瑞无后,倒是不好荫亲……”</p>

他装模作样沉吟了片刻,勉强道:“就赐同进士出身罢!”</p>

申时行本来都下意识准备应下了,回过神来愕然抬头。</p>

海瑞是众所周知的出身低。</p>

一个举人出身,可以说七品官就到头了。</p>

但他凭借着一肩挑起清流大望,塑造不坏的金身,生生杀到了正四品佥都御史,已经是国朝罕见了。</p>

再想往上,三品大员,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廷臣,左右天下局势之位了,没有进士出身,根本不可能得授。</p>

如今皇帝转眼就是赐同进士出身。</p>

这是在为海瑞铺路啊!</p>

群臣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抵触。 皇帝靠高拱致仕,逼着大家复起海瑞,已经是极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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