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道种已经炼好，你也可以叫它筑基丹。”半日仙拿开手，将大碗露出来。 只见碗中干燥，没有半滴药水，只有一粒指头大的圆圆的丹药。 银色有点透明，芬芳扑鼻。 半日仙道：“吃了它，按功法搬运周天，吸收它进玄关一窍，道种便到位了。 但是是否能发芽，还得看你命宫清贵之气足不足，否则就会消耗寿元。 尤其一开始会索取比较多，许多人都是在这一关过不了关，未老先衰。 王道友，小徒脾气暴躁，口不择言，但是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的。 道途危险，身死道消或在一念之间。” 王道成捏起道种，细看两眼，便用手帕包上，小心放入怀里，再次肃容道：“请道长赐法。” 他神色坚定，没半点犹豫。 半日仙抚须，徐徐将一篇八百字的口诀传入他耳朵。又细细解释，指点经脉运行的要点，最主要还是玄关一窍的位置。 这个位置比较玄学，据说每一个人都不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需要命相计算和摸骨才能丈量到准确位置。 如果没有半日仙帮助，就算给他秘籍也找不到。 王青卫在门口守着，脸上充满了不甘与屈辱。待王道成扬长而去之后，他泪眼汪汪，委屈地对半日仙道：“师父，这可是我的入道机缘，是徒儿的希望。” 半日仙皱眉，正色道：“青卫，你要认清楚一点，那是王道成的东西，他愿意给你，才是你的机缘，他不愿意，那就并非你的机缘。 入道，入的不只是道法修为，更有道德。你如果为了入道不择手段，入的便不是仙道，而是邪道。” 王青卫知道半日仙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肠，自己再无机会，只能苦着脸接受这个现实。 两人回到据点，一个穿着男式西装英气勃勃的女子走出来，见王青卫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扬扬眉道：“哟，青卫看似丢了当票似的。 怎么，那人恰好是一条清贵命，愿意抛弃荣华富贵来修行？” 王青卫摇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师父，低声道：“师姐，那人没有修道的命，却也不打算放手，想硬闯一番。” 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女子越听笑容越冷，断然道：“我们会需要更多的入道修士，否则如何应对朝廷的妖术师？这颗道种关系到我兴复会发展的大局，断不能错过。 那人叫王道成，居住在六榕寺？ 我去找他说一说！” 她不由分说地转身入了后院，一转眼拿了马鞭纵马而出。 半日仙看着她离去，也不出声阻拦，只道：“贞贞这性子让人磨一磨也好。” …… 王道成回六榕寺的路上低头细细思量。 半日仙说得很清楚，孕育道种需要清贵气运，如果气运不足，道种会自动吸取寿命。 一般人的寿命就算能勉强支撑道种发芽，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未老先衰早早夭折。 王道成自认自己的寿命应该会很长，因为只要金刚不坏之身状态还在，身体便不会衰老崩坏。 问题是寿命是不是单独指身体的存活期限，会不会也有灵魂方面的限制？ 如果涉及灵魂，那么自己的寿命有多长，是否支持道种发芽？ 既然事情聚焦在寿命之上，那么不如先抽取一个寿比南山的词条再来修道。 王道成这些年来逐渐分析出异能抽取词条的规则并非完全随机，也遵循了一定规律：自己越有可能实现的词条状态，抽取的几率就越大。 也就是说在自己金刚不坏之身的基础之上，抽中长寿类型词条的几率会很高（相对其他类型稀有词条）。 自己只需要寻一本专门为了长生延寿的功法来修行，然后抽取相关词条，抽一个长命百岁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做到，他立即停止回寺脚步，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一德街，明化斋。 这是一本旧书书店。四五个衣着寒酸的书生正在埋头看书。 “秋闱快开始了，今年也不知谁那么好命……”书店老板将花白的辫子圈在脖子上，枯瘦的手指抚摸着一本书页发黄的《佩文诗韵》，一边感叹。 秋闱就是科举的乡试，考举人的。 王道成看着店内书生们的狂热而专注的模样，不由恍然。 中举之后就是举人老爷，有官做，对底层人士来说相当于鱼跃龙门，锁定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据说朝廷在考虑取消科举，有可能今年就是最后一次科举了！”书店老板脸色皱纹多得像核桃，语气带着浓浓的失落。看样子也是个考场失意之人。 书店内有个老书生满脸沧桑，拖着花白辫子穿着打满补丁的长袍，原本专心低头看书，此时听了书店老板的话，混浊的眼神动了动，怔了片刻，喉咙蠕动。 咯咯，咯咯！ 猛然间眼泪、口水、鼻涕都溃堤般涌出，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朝廷怎么可以取消科举？ 这是我们老祖宗坚持了千年的传统，整整一千年。礼崩乐坏啊，朝廷有奸贼，陛下身边有奸臣！！！” “菩萨啊，我二十岁应考，考了十几次，现在都五十五了。想着再考几年，我都要进土里了，谁知道现在科举比我还要早进土……” 老书生掩脸嚎哭道：“我一辈子都让人看不起，穷困潦倒，不曾吃一顿饱饭喝一口热汤，用尽了所有的心思和力气来备考，厚着脸皮向亲戚借盘缠一次又一次地赶考。 苍天哪，我就求这么一个机会，一个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机会……” 用尽一生的心血搏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孤注一掷不留余地，会不会过于固执，过于惨烈？ 王道成忍不住叹息。 书店老板安慰老书生道：“这不还有一次机会么？你这一次中了，还是能做官的。” “做官做官……”老书生喃喃，想象着自己套上官袍富贵还乡之时，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低声下气惶恐不安的嘴脸，不由得如痴如醉。 “做官做官……”一个少年书生有点愤慨，“一辈子读书都是为了做官。能不能学点有用的学问，做点强国富民的事情？ 非要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才叫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吗？ 算了，这个腐烂发臭的科举，我不考了！ 我要去东瀛留学！” 少年甩下书本，大步走出书店。 其他人看他离去，叹道：“年轻人真是冲动啊。我看科举罢不得的，都考了千年，一定会继续考下去。 没有我们读书人做官，没我们读书人做事，没人帮着皇帝牧民，天下不乱套了吗？ 罢不了的，罢不了的！” 大家都附和道：“罢不了的，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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