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见到神了!!!”陈玉宇见到方太泽,手舞足蹈,脸上泛光。 “是真神!”他强调道,“以前您说过,诸神陨落,人族气运衰败。数百年过去,妖怪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强。 我们人族面临灭顶之灾。 现在终于有真神出世,这意味什么? 我们气运逆转,回涨了,我们人族不会灭亡!” “我们有救了!!!”陈玉宇激动不已,大声地宣告。 方太泽目光闪了闪,神情有点无奈,徐徐道:“为师知道了,你先站到一旁去。” 陈玉宇以为师父不信自己,急道:“师父,是真的,我亲眼目睹,那座小庙尽是瑞气祥云,神像身上显露清清的灵光……” 他抓住方太泽的衣袖,用力扯动,将方太泽整齐且没有一丝褶皱的道袍扯得变了形。 方太泽立即色变,猛然抬手在陈玉宇脑门狠狠一弹。 啊哟! 陈玉宇捂脑惨叫。 方太泽黑着脸咆哮:“镇定! 镇定! 身为修道之人,要沉着冷静,遇事不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神也好,鬼也罢。 你先把持好自己身心,不受外界影响,如此才能沉着应变,不使好事变坏事。 滚到一旁好好反省!” “真的是神……”陈玉宇悻悻滚到一旁,依旧不死心地小声辩解。 方太泽额角青筋绽放,狠狠瞪他一眼,怒喝道:“真的又如何? 我们是修道之人,修的是一颗百劫不坏的道心。就算神通老祖在前,也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修道之路漫漫,无数诱惑,无数劫难,你得时刻谨守道心。” 陈玉宇立时捂嘴不敢作声,深刻反省自己的失态。 此时他也察觉不对,塔内香火味越来越浓,隐隐听到无数人祈祷,无数人礼赞,无数人诵唱。 神圣庄严,令人忍不住膜拜。 祂来了! 王天君来了!! 陈玉宇骤然记得自己是去找祂麻烦的。认为祂是散修,抢了道人的功劳,还肆意发展势力,危及寨里秩序。 顿时一阵心慌。 镇定镇定,无论我心里怎么样想,起码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祂没理由发难。我应当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陈玉宇连忙为自己打气。 方太泽看着楼梯,“人”未到一股股香火烟气已经涌了上来,在地上墙上凝结成莲花、灵芝、瑞草、繁花、宝石、金银等等,将塔内渲染得金碧辉煌。 清光熠熠,云烟滚滚,礼赞声愈加高涨。 这声势,这排场,果然是真神降临! 方太泽不由深吸一口气,香火烟气争先恐后挤入口鼻、喉咙、胸腔,火辣火辣的难受。 但是他不以为然,努力瞪大眼睛凝神看着,期待着。 玉冠玄衣道人终于出现,双目点漆,神光湛然,似能看透人心。 如果说前几天见的那一面,只觉得这道人除了皮相甚好,一无是处;这一次竟觉祂处处完美,相貌气质法蕴神力俱浑然天成,无一丝可以挑剔。 祂就是自己想象之中的神只,端庄,威严,强大! 方太泽沉思着要行什么礼。 如果是普通入道境散修,连给自己行礼都不配的。 但是眼前这一尊数百年来唯一的神只,其现世的意义重大,将来说不定是一方天帝,其尊贵不言而喻。 方太泽心念急转,决定以对长辈尊者的礼仪拱手深躬,手触及地。 然而王道成已经率先行礼,依旧和上一次一样竖掌微躬,以平辈礼仪相对。 方太泽一愣,忙竖掌回了一礼。随即又觉得怠慢,想再行大礼,可时机又过了,瞬间鼻尖渗了细汗。 自己失礼了!!! 刚刚还说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可自己以平辈回礼,实属倨傲无礼至极,丢人现眼。 方太泽神色不动,但心里已乱了方寸。 “本尊初来乍到,前些日子拜见了沈高功。如今沈高功仙去,方高功掌事,按说也应当主动前来拜见。 不想还要劳烦方高功传唤,有失礼仪,还请莫怪!” 您哪里失礼,是我失礼了! 方太泽压下无比的懊恼,古板的面容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敢不敢,天君降临,贫道竟然不知,怠慢了贵客,是贫道失礼才真。恕罪恕罪!” 他这笑容惊得陈玉宇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中嘀咕:铁树开花都没有师父的笑容来得罕见。 而且他笑得也好难看!!! “天君请坐,请上座!” “玉宇上茶,上好茶!” 方太泽连声道。之前对王道成的怨怼不满早抛到九霄云外,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让祂看见自己的善意。 两相坐下。 方太泽便费尽心思,旁敲侧击,探问王道成底细。 王道成之笑了笑,道:“本尊无意修得一具金身,于百姓祷告之中寻声救苦,借香火显化,斩妖除魔,积累功德。 方高功无需担忧我会干扰寨中事务,我只为信众而来,为杀妖而来。 神的归神,人的归人。唯守护之心,殊途同归!”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他不惜耗费香火愿力,弄这金碧辉煌的排场,就是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获得更高待遇,确保守寨道人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良想法。 同样也明确双方的界线:人的归人,神的归神。我不会夺你的权力和威风,你也别插手我的事。 人族的力量已经极其衰弱,不应该再内耗,那些所谓的打脸发泄,消耗双方精力损伤双方脸面的事尽量少做。 方太泽明白他的意思。同舟共济,大家坐同一条船,理应同心协力。 他连忙对自己之前的误会道歉,顺势解了双方心结,一时宾主尽欢。 在这期间方太泽一直竭尽全力,小心翼翼去感应王道成的气息。 两人近在咫尺,王道成也没按习惯收敛自己气息,让方太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这具神道化身的力量本质-香火愿力。 真的是神只,绝对不会有错。 方太泽有点头晕目眩。 半晌之后,狂喜才姗姗来迟,其猛烈的程度丝毫不弱于陈玉宇,以至于方太泽捏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 真神再现,人道气运逆转! 曙光就在眼前! 狂喜之后又冒出一个念头:可惜沈师兄看不到了,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位是真神,他还会死吗? 会死得那么干脆,那么的了无牵挂吗? 鼻子蓦然发酸,他仰头望了望屋顶,忍下眼中的泪光。这才笑道:“眼睛有点不适,失态了,见笑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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