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野的声音缥缈悠远。</p>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暮光下，他看着脚下的影子，被模糊的光线扭曲成细长。</p>
他抬眸，“她是自/杀的。”</p>
心理老师的脸上仿佛跟着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但下一瞬，那张白布上就多了成年人独有的同情和叹息。</p>
她轻声道：“那阵子，你很难过吧？”</p>
或许。</p>
时星野试图回想那段时光。</p>
但好像那阵子的记忆，隔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当时身在其中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情，现在也已经想不起来了。</p>
他妈出事的那天。</p>
是省里最好的高中，选拔提前批尖子班的那天。</p>
时星野当时的成绩其实不错，正常发挥的话，考上的概率极大。可是，就是那天上午，时针刚过十点，他坐在考场上，毫无征兆地一阵心悸。</p>
“啪嗒。”</p>
水笔不正常地从桌上滑落。</p>
它摔在水泥地上，笔尖砸出了一小个黑点。</p>
时星野的大题刚做到一半，原本流畅的思路，却像是随着这次的意外，彻底陷入了空白。他几乎是潜意识地看向了窗外——</p>
天边黑云压阵，看起来像是要下暴雨。</p>
他不记得是怎么考完试的。</p>
他只记得，在第一个交掉试卷后，刚走出教室门，就看到老师一脸焦躁地等着他。</p>
对方的嘴一张一合。</p>
可那些话像是怎么都听不清楚。</p>
是风声太大。</p>
雨声太密。</p>
但也是少年独有的固执：</p>
如果听不到，如果不相信，是不是一切都还有希望？</p>
可是，时星野在暴雨中赶到医院，带着一身的冷和潮气，却已经只能等在ICU门口。</p>
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到了他妈妈苍白的那张脸。</p>
——是吞药自杀。</p>
——但被邻居发现，送到了医院抢救。</p>
在抢救的过程中，她曾经睁开过眼睛。</p>
但时星野没有机会和她对话了。</p>
她只是那样眷恋地看着他，杏仁眼的双眸仍像是含了一汪秋水，在默默地诉说着什么。</p>
你想说什么？</p>
他无力地抵靠在玻璃上，嘴唇在颤抖：</p>
【妈。】</p>
他在喊。</p>
小的时候，爸爸总是不在家，是他妈陪伴了无数个夜晚，在他睡前给他念童话书。读20分钟左右，他妈就会催他睡觉，但小时星野会耍赖，软乎乎地喊一声：“妈。”</p>
然后，他的妈妈就会翻开一页，给他再读一个新的故事。</p>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p>
男孩子或许天生就皮，时星野在学校里闯了祸，回来后，就蹭到他妈身边，黏黏糊糊地喊一声“妈”。</p>
然后，他的妈妈就会无奈地原谅了他，带着书香走进厨房。</p>
甚至是她发现了他爸出轨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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