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没办法诅咒别人，但想要诅咒我的人，可多了去了。”甚尔淡淡道。 </p>

知道他名号的人，都不会想要惹上麻烦，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愚昧无知之辈。 </p>

而等到他回头去的时候，一切可能都已经晚了。 </p>

少女带着笑意的碧绿色眼眸忽然在眼前闪烁。 </p>

甚尔呼了口气，“算了。” </p>

总归不过是个活法而已。 </p>

孔时雨默默扭头看了甚尔一眼，驱车在路边停下。 </p>

甚尔奇怪，“怎么？” </p>

“一下子被你吓到了，停车缓一缓。” </p>

甚尔：“……” </p>

孔时雨打开窗户，掏出烟来点上，甚尔见他这样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p>

浓烟在肺里翻滚一周，又在窗外的夜色里消失不见。 </p>

终于，一根烟抽完了。 </p>

孔时雨把烟头掐断，“唉，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p>

甚尔撇头看他。 </p>

“你这家伙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没有咒力是个多么令人羡慕的天赋。”孔时雨勾唇看向甚尔，笑意难得到达了眼底，“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到处招摇，真是招人恨啊。” </p>

即使是他，身上也依旧带着稀薄的咒力，让他相比普通人，能够看得到咒灵的存在。 </p>

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咒力的人类，可能只有甚尔一个。 </p>

“……今天不跟你计较。没心情。”甚尔撇开眼。 </p>

没咒力是好事？别令他发笑了。要不是因为这破束缚，他哪里至于这么倒霉。 </p>

“你可是全世界只有一个的存在，你就没想过这件事的意义吗？”孔时雨道，“即使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术式，在你面前可都不算什么。” </p>

甚尔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p>

“说你自由呢。”孔时雨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甚尔，“你还没意识到吗，你是有选择的人。” </p>

“无法被诅咒，却能触碰诅咒……无论是哪个世界，你都能停留。” </p>

“你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界线上啊，禅院。”孔时雨啧了一声，“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往哪边走你都可以，你还不明白？” </p>

“我？天堂？”甚尔莫名其妙，“你他妈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p>

“我是抽错烟了。”孔时雨抹了把脸，顿了片刻，无奈道，“禅院，我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脱离的。” </p>

“我们是会诞生诅咒的劣种，被他人诅咒，也在诅咒他人，我们在这个世界跟掉进漩涡的泥鳅没什么两样，一旦陷入其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p>

“但是你不一样。”要不是打不过，孔时雨都要上手敲甚尔的脑袋了，“你是诅咒的绝缘体，只要你想，多强大的诅咒你都能够隔绝，多悠久的因果你都能改变，懂了吗？” </p>

宛如被五雷轰顶，甚尔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好像炸开了一样，整个人都仿佛过了电，头皮发麻。 </p>

他可以做到吗？ </p>

此时此刻，又是一盘赌局摆在他面前，赢了，就能获得整个新世界，输了的话…… </p>

赌，还是不赌？ </p>

下车前，甚尔回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p>

孔时雨只摆摆手，又点起了一根烟。 </p>

“只是想让以后阎王爷能帮我多消消账……好了，快滚吧。” </p>

孔时雨望着甚尔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知怎么，突然摇了摇头，似乎这个动作也没有什么意义，下一秒他就若无其事地扭头挂挡，驱车离开了。 </p>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意，不过是回程路上随意的一停，距离晓工作的医院竟然不远。 </p>

甚尔记得，这个时候的晓，应该有夜班。 </p>

没有跟门卫浪费时间的耐心，甚尔直接转到了晓的办公室后的花园，抬头果然见五楼角落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p>

他轻轻一跃，沿着楼房壁外的凸起和管道，轻盈地跳上了五楼的窗台，正打算从外头掰开窗户，里头却传来声音。 </p>

熟悉的背影站立在桌边，耳垂空荡荡，而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正站在她面前，垂头看不清表情。 </p>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看不见缝隙。 </p>

甚尔手下一紧，玻璃破碎的声音吓得房间里的人同时一震。 </p>

“晓。”甚尔的声音里仿佛掺着冰刀。 </p>

“他是谁？” </p>

“甚尔？！” </p>

晓一回头就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 刚还想怎么突然?挂起了狂风，抬头就?看见甚尔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脚落地?, 又碾碎了几片玻璃块。 </p>

“你怎么在这？！”晓大惊, “快过来, 小心受伤！” </p>

站在她身后的松本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过神来当即掏出手机，“你是谁？！怎么上来的？！不要轻举乱动, 不然?我要报警了！” </p>

晓连忙制止松本, “不要报警！”说完抬脚朝甚尔走去。 </p>

夜晚的凉风没了阻拦, 钻过破损的玻璃, 涌进?办公室内, 也滑过甚尔的身躯，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p>

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晓抬眼一扫，立马发现了甚尔手掌上淌下的血珠, 顿时再也顾不上脚下的玻璃碎渣, 见甚尔还站着不动, 远远地?伸手赶忙将他从夜色里拽了出来。 </p>

“你受伤了！”把?甚尔拽离了玻璃碎片的范围，晓第一时间回头翻找急救箱，“等等我给你包扎一下。” </p>

亦步亦趋地?被摁在了椅子上坐好, 甚尔看了看晓忙碌的背影, 心虚地?撇开了眼。 </p>

晓回头的那?一刹那?, 他就?发现自己误会了。 </p>

看似交叠的两个身影其实?相互之间的距离还差着一个手臂, 只不过是因?为他恰好与他们处在一条直线上, 而且蹲在窗台上的他视角偏低，才造成了那?样的错觉。 </p>

然?后?一不留神, 窗户就?裂了。 </p>

这怎么解释……即使是甚尔，也知道一般人是不能徒手捏碎玻璃的。 </p>

“你认识他吗？”松本见晓与甚尔相处熟稔的样子，心中反而愈发警惕，“不好意思，有人突然?出现在了五楼窗外，还打?碎了窗户，我还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行为，有些被吓到了。” </p>

一身肌肉一看就?力气不小的甚尔：嘶……原来普通人也能徒手敲碎玻璃的啊。 </p>

那?就?更不好解释了。 </p>

拎着急救箱回到甚尔面前蹲下，晓小心捧起甚尔受伤的手，一边清理伤口上的碎渣，一边叹气道：“这窗户之前就?有些不稳当，惠美上次就?去后?勤部报备过了，结果到现在也没修……这回果然?坏了。” </p>

正对着窗户目睹了全过程的松本：“……” </p>

甚尔：……漂亮。 </p>

松本眉头一皱，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见那?莫名其妙闯入心内科办公室又被晓温柔对待的健硕男子，突然?抬起了手，摸了摸晓空荡荡的耳垂。 </p>

甚尔：“耳坠呢？” </p>

“医护人员上班不能戴首饰。我收起来了。”晓用镊子把?一颗颗玻璃碎渣夹起丢到一旁，“你怎么会在外面，这里可是五楼，太危险了！” </p>

松本看不下去了，“夏烧，你确定你不是被人骗了吗？正常人都不会爬上五楼吧？果然?我还是报警比较好……” </p>

甚尔：“你上班不能戴首饰？” </p>

晓理所当然?道：“当然?，这是卫生要求。” </p>

被无?视的松本：“……” </p>

现在办公室里满地?玻璃，就?算不是报警，松本也应该去通知保卫部的人，但他看着晓垂头细心为甚尔捆绑绷带的模样，心头却突然?涌上一阵怒火，面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去，“夏烧，你不应该靠近这么危险的人……” </p>

“松本医生，能拜托你去找个扫帚来吗？”晓垂眸，淡淡地?打?断他道，“还有周围的病人，应该都被吓了一跳吧，帮我去安抚安抚他们，就?说是窗户突然?坏了，谢谢你了。” </p>

松本闻言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甚尔，不甘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终究还是没有冒进?，温和地?笑了笑，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好吧。这里没了窗户，晚上肯定没办法过夜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呼吸科找我，我们那?里还有多余的地?方。” </p>

眼见着松本离开，并带上了房门，晓松了口气。 </p>

甚尔看出端倪，“你讨厌他？” </p>

之前晓有跟甚尔提过自己被一名同事的“无?心之言”造成的流言困扰过一阵子，但并没有提过松本的姓名，甚尔也没有把?人对上号。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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