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会疼吗？

他揽过江佑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抚他的情绪，然后装作不经意间询问道：“你刚刚在房间里，没有听见哥哥喊你吗？” 江佑安的眼神有些闪烁，回答道：“我在洗澡，水声有点大。” 能大过踹门声？ 但江颂程没有刨根问底，转而问：“听他们说，爸爸今天来找你了，你们还一起吃了饭？” 江佑安隐瞒了不愉快的细节，努力挤出一个看似开心的笑容：“是的，爸爸说昨天生日没来是因为工作忙，所以今天特意来了。” 江颂程似乎相信了这个解释，沉吟片刻后问：“阿姨说你今天把门锁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佑安愣了愣，摇头否认：“没有啊，我只是在洗澡，不想让人闯进来。” 江颂程暗自松了口气，揉了揉江佑安的头发：“我这个房间没有监控，以后要是洗澡到这个房间来，我最近工作有点忙，可能不能经常回来，你上学可能我也不能及时去接你，到时候就让司机去接你，好吗？” 听到这句话，江佑安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故作镇定地说道：“哥哥……我不去学校了，爸爸已经替我办理休学了。” 江颂程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为什么？” “上周的事情还是被爸爸知道了。”他笑了一瞬，看了江颂程一眼，又垂下眼帘，“哥哥，我们瞒不过爸爸的。” 江颂程嘴角的笑容渐渐隐没下来：“我去找父亲，我去和他说，安安，你会再次回到学校的。” 江佑安眨了眨眼，努力掩饰住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已恢复平静，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柔地说道：“没关系的。” 他重复道：“没关系的，哥哥，我也累了，就休息一年吧。” “安安，真的没有关系吗？”江颂程担忧。 “嗯。”江佑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他看到江颂程仍然不放心，便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哥哥，我困了，我们关灯睡觉吧。” “安安。” 江佑安已经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江颂程躺了下来。 江颂程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几秒，然后轻柔地帮他掖好被角，关灯后在他身旁躺下。 其实，江颂程心里很清楚，江佑安嘴上说没事，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写满了在意。 尤其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内心真实的情绪。 有关系，非常有关系。 江佑安的平静，宛如湖面上的一片落叶，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家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异常的宁静，这与他以往的行为大相径庭。 一般每次都要闹上好几天，饭也不吃，门也不开。 就算江颂程在家，也拿他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去求江延。 今天一早，他就早早起了床，先是和江颂程一起吃了早饭，又站在门外目送他去上班。 他站在门外，目送着哥哥离去，那背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最后练了两个小时钢琴，看了会书，就开始吃午饭，吃完午饭又睡了五个小时的午觉。 晚上的时候，他坐在房间里呆呆地望向窗外，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江颂程打来的电话打破了这一寂静，他告诉他今晚有个晚会，他免不了要喝酒，今晚就不回去了，怕他闻到酒味不舒服。 江佑安这才点了点头，问：“哥哥，今晚我可以睡在你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江颂程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江佑安因为自己不在家而睡不着，爽快答应了。 江佑安笑着和哥哥说了再见，挂掉电话，他低下头，眼神黯淡下来。 过了半晌，他起身，走到摄像头前，停留了三秒，然后微笑着挥手，仿佛在告别。 之后他轻轻拉开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过了晚上十一点，大门就会关上，江延安排的人也会变少。 江佑安穿着睡衣慢悠悠地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往外看去。 江佑安扶着窗子坐到了窗台上，抬头去看今夜的星空。 星星密密麻麻地布满天空，如同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它们似乎离他很近，近得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 星星们依然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眼中的色彩一点点黯淡，就像夕阳下的玫瑰，悄无声息地凋谢，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美。 夜风带来了凉意，他唇角浅浅的笑意没有一丝波澜，舒展的身影却孑然一身如影。 好久都没有这么自由过了。 被困在这四方宅院，他画中出现最多的便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鸟。 如今，他也快成为画中的鸟儿了。 这个房间没有监控，那些人又都集中在前门，从这个地方下去，应该不会发现。 等他们发现，那就是明天早上了。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解脱了，彻底解脱了。 江佑安深吸一口气，慢慢爬上窗台，然后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在空中，他感受到了风的吹拂和重力的拉扯，只觉得一阵眩晕。 会疼吗？他问自己。 会疼，但此刻的他已经麻木了，对痛苦毫无感觉。 他只想逃离这里，摆脱束缚。或许，疼痛换来的将是解脱，是自由。 至于后果如何，他已不愿再去深思。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江佑安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摇曳，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他的身体逐渐失去知觉，意识渐渐模糊。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解脱。 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脑海中的景象变得扭曲和模糊不清。 他的思绪开始飘散，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那些美好的瞬间如同幻灯片般在眼前闪过。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能看到母亲温柔的笑容。 他想念母亲的怀抱，想念她的关怀和爱。 他仿佛看见了仆人慌张的样子，看见了江颂程狼狈地从公司赶回来抱着他哭的样子，看见了他被送上急救车的样子。 却唯独没有看见江延。 他就知道，江延根本就不爱他。 也许，这样也好，他不用再承受那份冷漠和忽视。 他仰望着天空，还在溢血的嘴角微微勾起。 对不起，妈妈，我只是太想您了。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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