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蓦地散去，萧令宜眼前一黑。</p>
两人顿时失去支撑，同时滚下山坡。</p>
好一会儿萧令宜才恢复意识，身下不是泥地的冷硬，而是人体的柔软。</p>
她连忙撑起身子，祁鹤安正毫无意识地躺在她身下。</p>
萧令宜小心翼翼地挪动祁鹤安，把他安置在上方一块凸起下，遮住一直不歇的雨水。</p>
大约是刚刚摔下来碰到伤口，他腰间的布上顿时又渗出粘稠的血来。</p>
萧令宜顾不上伤口，连忙轻拍祁鹤安苍白的脸。</p>
“鹤安，没事吧？”</p>
“醒醒，别睡！”</p>
可无论她怎么叫，身下的人都毫无反应。</p>
萧令宜愣了片刻，而后忍着眼泪，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p>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抹微弱的热气撒在手指上，但也十分脆弱，仿佛随时可以断绝。</p>
他还能坚持到援兵到来的时候吗？</p>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萧令宜浑身无力，伏在祁鹤安胸前痛哭。</p>
她不敢哭出声音，怕引来刺客和野兽，只有眼泪汹涌而下。</p>
祁鹤安是被胸口一阵温热唤醒的。</p>
他竭力睁开眼，眼前的重影消失后，他看见萧令宜正伏在他胸口，双肩不停颤抖。</p>
四周除了哗哗的雨声以外一片寂静。</p>
他知道，萧令宜在哭。</p>
在暴雨里走了这么久，两人早已浑身冰凉，胸口上的那点温热，是她汹涌的眼泪。</p>
祁鹤安心里叹息一声。</p>
他努力了好久，才将手挪到她头上，手指轻轻蹭了蹭她湿透的发丝。</p>
“别哭了，我没事。”</p>
那声音低到差点被哗哗的雨声掩盖，但萧令宜却蓦地抬起头。</p>
她两只眼睛都红肿得像个核桃，看见祁鹤安半睁着眼，又伏下身子，“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p>
听着她低低的重复呢喃声，即使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祁鹤安仍旧忍不住扯出一抹笑意来。</p>
萧令宜感受到他胸间的微弱震动，蓦地收了声。</p>
两人都没再说话。</p>
有了凸起的山体阻挡雨水，萧令宜的体温逐渐开始回升，可她身下的躯体却一直冰凉不已。</p>
祁鹤安身受重伤，萧令宜不敢再挪动他。</p>
她想了想，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软铠，只着里衣的她轻轻跪趴在祁鹤安身上，不压迫他的伤口，又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p>
祁鹤安没说话，知道说了她也不会听。</p>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闭上了眼。</p>
清浅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会来？”</p>
萧令宜明明趴在他身上，却似乎能看到他闭眼一般蓦地开口。</p>
她不敢让祁鹤安睡过去，她怕他再也睁不开眼。</p>
祁鹤安不得不勉强睁开眼，“我……”</p>
他有些犹豫，但又实在没精力想借口了，只好照实说，“我觉得你欠我一个真正的告别。”</p>
他声音很低，萧令宜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p>
听清他的话，她有些愣神，“什么？”</p>
祁鹤安意识已经模糊，完全是在下意识接萧令宜的话。</p>
“你没有送行千里，没有祝我一路平安，没有让我照顾好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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