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完了药汤,赵绵绵与冬竹亲自拎着,去了那临深院。 只不过赵绵绵一进那院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杀气,有杀气! 赵绵绵只是小又不是傻,她见状连忙加快了脚步,两三下就冲进了贺时筠的屋子里。 赵绵绵与冬竹进门的时候那贺时筠正歪在靠窗的矮榻上,脸色苍白,沉默寡言。 如暖意形容的那样,虚弱而又颓废。 趁着冬竹把食篮往桌上摆的功夫,赵绵绵上下打量了一眼贺时筠,果不其然看到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连带着肺腑和经络上也有些形容不出的暗影。 她把这些症状给直播间的观众一形容,隐藏在她直播间的大佬们立刻就给出了结论: 【很显然嘛,他这是受了伤之后又中了毒,这会儿伤也好不透,毒也排不出,相互作用之下导致阴阳两亏。不好好找人调理,怕是要落下病根。】 【我去,这么严重的吗?】 【呵,你当那太傅府是好闯的啊,这贺家哥儿没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都是祖辈烧高香了!】 【就是就是,你看前几日那玄麟卫的架势,老吓人了。】 弹幕还在叽叽喳喳,而那矮榻上的贺时筠见冬竹从食篮里端出了一碗黑黢黢的药汁,毫无避讳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 “有劳绵绵了。” 赵绵绵瞪着眼睛,滴溜滴溜的看了贺时筠好几眼。 她想到自己这次来临深院的目的,顿了顿,随即伸出手,使劲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掐。 下一秒,赵绵绵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就微微泛红,开始往外撒小珍珠: “二哥哥,你没事太好了!!” “那天绵绵不是故意把你扔在院子里的,绵绵还没来得及叫人,家里就乌泱泱的进了好多人。” “呜呜呜,好可怕~” 弹幕: 【???】 【她说的“没来得及”,是整整一个时辰吗?】 【笑死,主播现在的脸皮可真是越厚了,撒起谎来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贺时筠:你尽管说,看我信不信。】 【哈哈哈】 贺时筠当然不信赵绵绵的屁话。 他那日被祝余从临岚院捞出来,翻着墙往外带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亥时了。 真要叫人,一个时辰都够把那谢忱与玄麟卫给招来了,又怎会任他在那墙根下毫无知觉的躺了足足一个时辰?? 可换句话说,也得亏这赵绵绵没有叫人。 真是引来了其他人,他这一身的伤,怕是要解释不清了。 想着贺时筠扯了扯嘴角,没有去接赵绵绵的话,而是反问道: “是吗,那日家里当真来了许多人?” 赵绵绵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好多好多的人。” 贺时筠垂了垂眼皮,脸上一派的云淡风轻。 最后,他竟是头也不抬的道: “那绵绵妹妹定是被吓到记错了事儿,前几日我都在外面呢,又没有回家,妹妹怎的能在家里见到我??” 弹幕: 【????】 【好家伙,敢情这贺时筠也是个胡说八道的高手啊!】 【哈哈哈,他肯定不知道,当时不止主播,直播间里的七千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他那张脸!】 【啧啧,话说这两人的年纪加起来不足二十,但那心眼子都赶得上活了千年的莲藕精了,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赵绵绵折腾了这么一趟,就等着贺时筠说这句话呢。 贺时筠的话音落地,就见赵绵绵连忙把刚才挤出来的眼泪往回一收,一副“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的模样。 赵绵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规规矩矩的给贺时筠行了一个礼。 “好的,二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直播间的观众不知道赵绵绵唱的是哪一出,纷纷打出【???】。 而赵绵绵一边往临岚院跑,一边在弹幕上放飞自我: 【芜呼~~】 【不认好啊,不认那价值两千金币的扳指就是我的咯~~】 弹幕纷纷表示没眼看: 【……】 【主播,你还能有点别的出息吗??】 赵绵绵一走,贺时筠屋内的横梁上就翻下一人。 那人灰衣冷剑,从贴身的衣袋里翻出白色的瓷瓶,递给了贺时筠。 贺时筠接过,倒了两颗出来,就着手边的茶水吞了,这才冷着脸指了指赵绵绵带来的那碗黑黢黢的药汁。 灰衣人会意,端着那碗药汁往墙边的花盆里一倒。 药汁浸入泥土,只见刚才还开的正艳的芍药一下子蔫了下去,像是瞬间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贺时筠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显得难看了。 “阁主,这……” “赵!绵!绵!你不要有落到我手上的那一天!!” 贺时筠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大半个月后,他还是离开了贺家,只留了一个口信,说是去了那淮河以南,寻什么玉屏道人,把贺简行气了个半死,对着秦舒虞好一阵训。 “看看你惯出来的好儿子!!” “要我说,当初这臭小子说不上书院的时候就该家法伺候,一次不去就打一次,两次不去就打两次,一直打到他愿意为止!!” “倒省得他现在无法无天,连礼法亲伦都不放在眼里!” 见贺简行发了火,秦舒虞也不敢再替贺时筠开脱,只得耐着性子劝自己的夫君道: “筠哥儿自小就有主见,他说那书院不去,那定是打死都不会去的。” “再说,朝中已经有谦哥儿了,你就算把他逼死,又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逼的紧了,怕不是要适得其反,让筠哥儿跟家里生了嫌隙。” “十年前的那事,你可莫要忘了……” 听秦舒虞提了旧事,贺简行也陷入了沉默。 他站在窗边,凝视着院内的那片黑暗,回忆起了多年以前贺时筠不服管教离家出走,又险些丧命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贺简行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怎的那谦哥儿勤奋努力处处拔尖,到了筠哥儿这里,就变得让人不省心起来。 不过秦舒虞提了贺时谦,贺简行心中的怒火暂且消下去了一些。 可他又不愿意放下姿态,便冷哼一声,继续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士农工商,尊卑贵贱,自古文人都是高人一等的。” “再说我贺家世代出的都是文人,端的就是要在那官场上发挥作用光耀门楣。 我贺简行的儿子,再不济,高低也要混个闲曹,不然日后到了那九泉之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样,过几日你寻个法子先断了他的银钱,把人弄回京里。 我回头问问彭大人,看有没有法子给他寻个差。”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舒虞自是不敢再多说一个不字,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去。 只不过,不等秦舒虞拾掇了那书案上的册子,贺简行话锋一转,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前两日与母亲说起绵姐儿启蒙的事情。母亲原本的意思是看我夫妻二人,但我想了想,那孩子虽然不姓贺,却也是云娘的血脉,不如就循了兰姐儿的例,秋下就送到瞿先生那里,你道是如何?” 牵扯到贺云娘,秦舒虞哪里敢说不,她一口应下,又与贺简行商量了一下给瞿先生的束修,这才从书房退了出去。 而秦舒虞一踏出书房,那夜风便夹杂着初秋的寒意席卷而来,吹了她跟玉蒲满头满脸。 秦舒虞抬头看了看天,幽幽叹了口气: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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