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内疚

临出门前一天，四爷来到了宿枝院里。 耿贞早听说了四爷这次出门不会带着后院任何人的消息。 她松了口气，估摸着这次是来道别的。 重点估计还是和黑骑告别。 这一去这么久，就怕爷回来了黑骑都已经成了望爷狗狗石。 去到院子东边，胤禛叫人拎着一箩筐狗玩具就过去了。 耿贞识趣的没去看热闹，站得远远的，也嘱咐自己身边的人别靠近，她估计爷也有点舍不得。 黑骑如今已经步入老年，它的年纪也不小了。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计算，它现在大概已经十岁了。 在狗狗的世界里，十岁已经算是高龄了，就像人类进入老年一样，身体各方面都会逐渐衰老和衰退，黑骑的身手早已不如之前那么灵敏，跑跳都迟钝了些。 要说爷要真想带只狗出去办事，也不是不可能，但黑骑的身体肯定经不住这样折腾。 这一去一年半载… 唉。 耿贞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爷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黑骑。 远远的，耿贞听到了黑骑嘤嘤嘤的哭声，又好似还听到了一个男声在温柔的哄。 也许她再凑近点能听得更清楚些，但她不敢… 外头太晒了，就坐在大树底下等着四爷。 难得的，她也有些伤感。 离别这种情绪就像是传染病一样，能够轻易地传播到周围人的身上。 站得太久了脚麻，耿贞干脆蹲坐在了树下。 夏风抚在脸上，也不觉得凉爽，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 离别这种场合，耿贞自己是最不擅长面对的了。 无论是上辈子离异的父母，又或者是再也见不到的朋友，耿贞从未去车站送过她们。 也是因为这样，她好像从未和人认真的道过离别。 有时候她会想，上辈子自己的突然猝世，也许是好的。 她本来就不擅长讲一些安慰别人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嘱咐给别人的，就这样走了也好。 隔了一会儿，四爷过来了。 阳光太晃眼，耿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走近一看，总觉得他的眼角有泪痕。 “走吧。” 四爷朝她挥手。 “是。” 两人就回到了房间。 两人坐在小榻上，一时间很是沉默。 耿贞真的不太擅长面对这种气氛，直接让桃扇将之前连夜缝制的坐垫拿出来了。 缝了两个很厚实的坐垫，原本是用来以防万一保护自己的屁股的，现在她用不上，就都给四爷了。 她还悄悄嘱咐了桃扇，让把之前缝进坐垫里的银票都取了出来。 那是给她自己准备的，爷肯定比她有钱，用不上。 耿贞将这两个坐垫递给四爷。 四爷叫人将东西接了过去，然后就是盯着耿贞的眼睛不说话。 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耿贞觉得有点肉麻，躲着他的视线，又叫翠扇去把之前做的几坛泡菜和霉豆腐拿来。 “爷去到的地方发大水，肯定会有些潮湿，记得要多吃点辣椒去去湿气。” 耿贞这样和四爷嘱咐道。 她喜辣，这泡菜和霉豆腐里面都有小米辣之类的东西，祛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大老板出差的路远，只怕吃得多的还是那些干饼子之类的干粮，有东西就着吃也许会没那么噎人。 其实前几天她还有想过，要弄出方便面这种吃食的，这样在出差路上就能吃上点热乎的东西了，只可惜当时后院的各位都太积极，她不好意思冒头去厨房研究。 “爷该带你去的…” 半晌，四爷嘴里突然冒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耿贞心里一咯噔。 她刚刚难道说错了什么，四爷怎么想到要这样惩罚她？ 耿贞心里这么想，面色却不显。 “爷那么厉害，出门是办大事的，带我一个妇人出去像什么样，我怕我去了只会给爷添乱，还不如在家乖乖守着院子，等着爷呢。” 四爷叹气。 “也是，你得留下来照顾黑骑，它年纪大了，你对此多上点心。” 提到黑骑，他面色又更加柔和了些。 拍拍手，又怕让苏培盛拿了几张银票出来。 “这些你收着。点膳时不用省着，多吃些好的养养身体。” 四爷见她平日里点膳，不是点些猪肉，就是点些内脏下水的，什么新鲜野味都不敢点，只当她是节省。 耿贞发誓，四爷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觉得他的整个人都在发光，平日本身就丰神俊朗的脸庞显得更加帅气了起来，连秃秃的卤蛋脑袋都散发出了迷人的光泽。 “爷…” 耿贞一脸感动。 四爷一向觉得耿贞是这府里难得的实心眼人，前段时间后院里正院的热闹他也听说了，就耿氏没去凑热闹，看来是真害怕给自己添麻烦。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开始交代耿贞。 “爷出门后，你除了请安尽量就别出门了，你平时和索绰络氏要好，就叫她来院子里玩，别去到别的院子惹是生非，多长点心眼，别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爷不在家，没人护着你，你自己小心点。” 接着他又细细的交代了福晋那边要是找借口说处罚她，她该怎么处理。 大概意思就是要是再让她抄经就别太老实，只管叫身边的人帮忙就是了。 四爷是将耿贞身边所有可能的隐患都掰碎了给她听。 所有预防针都给她打了一遍。 这下耿贞是真的感动了。 还是那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还是耿贞第一次遇到一个人真的对她这么好，能那么有耐心的将所有道理都讲给她听。 从小到大，耿贞自认为都是一个算得上坚强独立的人，家里就算是着了火都是她自己咬咬牙扑灭的。 那时她心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 是的，她现在突然好害怕四爷——怕他对自己这么好，会忍不住沉迷进去。 四阿哥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 耿贞暗暗提醒自己，这才缓过神对着四爷连连点头。 还是有些后悔没将方便面做出来了，要是早做出来了，能对四爷在好点，现在心里就不会这么内疚了… 当晚，耿贞破天荒的失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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