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才不去。
江霁初躺是治伤,他躺是要命。
地窖里的东西翻找完毕,二人没再在这阴冷腥臭的地方待着,一前一后回到地面。
不过是几层水泥之隔,谢寄却觉得像是从地狱来到人间。
他几步走到屋外,克制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江霁初对他的举动没半点反应,不嘲讽也不安慰,只当没看见:“牛库银的心愿还是跟消失的牛二有关,不过不是再见到牛二,而是吸食牛二的鲜血。”
谢寄:“没错。但牛二的血已经流尽,牛库银吸食我们的血液一方面是为了聊胜于无的功效,另一方面是想留着给牛二,我们的血对牛二一定有什么作用。”
这么一来,牛二的尸体不会离牛库银太远,要方便牛库银将收集的血液渡过去。
谢寄和江霁初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江霁初:“去吗?”
谢寄看了眼时间:“来不及,等下午哭丧结束吧。”
午饭是其他人做的,比起谢寄手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江霁初嘴被养刁,吃了几筷子就不愿再动。
地窖的事二人没藏着掖着,饭后就通知了众人,奈何哭丧在即,众人来不及去看,只能心心念念地先到灵棚前集合。
今天天气依旧不是很好,乌云接连成片,像是随时都要压下来。
牛家村的村民有不少都前来围观,自发在附近围成个半圆形。
谢寄在牛家村待了两三天,还没见谁很是难受地来看牛库银,此刻也就来凑个热闹,村民端着什么表情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揣了包瓜子,可见所谓的朋友情谊塑料得很。
灵桌上灵位、照片、香炉,以及盛满瓜果的大瓷碗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牛叔看过后露出一副差强人意的表情,将哭丧棒塞给王旦,自己坐到一边监督。
王旦只求能安安稳稳从新手关多捞些积分,他老老实实穿着牛叔提供的孝服,站在灵位前做了个深呼吸,拿起哀棍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自己身上。
在哭丧时,哭得越大声代表对死者越尊敬。
王旦努力想着自出生以来所有难过或恐惧的画面,扯着嗓子一边大声痛苦一边说着送行词。
求生欲爆棚。
但他越走腿越软,唯恐牛库银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他一口,担惊受怕地走完六圈后,腿已经颤抖发软。
他恭敬地将哀棍放回远处,扭头看向牛叔,见牛叔点头,软着腿肚子返回人群。
第二个去哭丧的是王靓。
她和王旦应该是商量过的,也穿着孝服,老老实实地哭着转圈,不过六圈过后王靓的状态比王旦好点,回来时还能走直线。
王靓回来后,江霁初不但没穿孝服,反而拎着刀就走近灵桌。
他仿佛除了板着一张脸不会别的表情,哀棍打在身上时一看就没使力气,每一下都像是应付公事,王旦和王靓声泪俱下的送行词到他这里只化作一句简单的“一路顺风”。
围观的牛家村村民被这离经叛道的行为惊到。
“这谁啊?”
“听说是远房亲戚。”
“这不是大不敬吗!”
“难道跟牛老生前有仇?”
江霁初充耳不闻,走完六圈后将哀棍往灵桌上一搁就当结束。
而棺材里的牛库银始终安静,不知道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妖,还是对江霁初敢怒不敢言。
谢寄原本就不想给牛库银哭丧,反正他和江霁初晚上住一个屋,如果牛库银因为哭丧的事报复,左右他也躲不掉,于是也穿着一身常服走近灵桌。
他拿起哀棍简单端详几眼。
在传统丧葬文化中,哀棍也叫哭丧棒,古时候多用空心的竹棍,可以插在死者坟上判断死者是否复活,算是一点微末的心里寄托。
牛叔准备的这根棍子有一米长,上面缠满了白纸,跟道士用的拂尘似的。
谢寄绕着灵桌走了六圈,在最后一圈时吐出一句“来生好好做人”,随后将棍子放回桌上。
他瞥了一眼棺材。
还是没有动静。
没动静就没动静吧,反正早来晚来都是来。
哭丧进行得十分太平,除了谢寄和江霁初引起牛叔黑脸和村民讨论外没有波折。
班隋心下稍安,他学着王旦穿好孝服来到灵桌前,拿起哀棍迈出一步后就要开嗓哭嚎。
可还没等他挤出第一滴眼泪,哀棍上的白纸突然坠落。
他握着光秃秃的棍子,茫然地看向牛叔。
下一刻,灵桌轰然倒塌,灵位照片香炉瓜果滚了一地。
班隋脚被苹果砸到,吓得将哀棍一扔坐在地上,保持手脚着地的姿势疯狂后退。
他还没退几步,后背猝不及被根手指粗细的东西撞得发麻。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黑暗朝他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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