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翻出来的册子在法律意义上可以叫做证据。
上面是陈家村近十年的妇女买卖记录。
所有卖进陈家村的妇女都要经陈存的手,经过“教育”后再“分配”,不大的村子已然形成等级王国的雏形。
册子上“白货”、“红货”等词语可谓“专业”,女人在这里只是可被交易、有价值的货物。
是母体、是奴隶、是机器,总之不算是人。
江霁初长这么大,受到的恶多来多是针对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垃圾行为,胃里一阵翻腾,只觉自己难得做一顿饭,指不定吃下去还要吐出来。
谢寄脸色也不好看:“十年来被卖进陈家村的妇女数不胜数,按概率计算,总要有那么几个体质好又聪明坚强的姑娘往外跑,可我们只听说村长的‘老婆’失踪,这不合常理。”
如果受害者逃跑,村里能抓回来就抓回来,抓不回来也不会用“失踪”这种词来形容。
可册子上还有对逃跑的记录,如果真的逃跑成功,应该会有特殊标记。
谢寄翻遍整本册子,只有一个名叫杨丹的受害者名字上画着个红叉,而杨丹就是村长的“老婆”。
他合上册子:“我们去找我之前见过的姑娘。”
那位姑娘在他问及村里蛇都藏在哪儿时说村子是喀斯特地貌,在如此落后的陈家村,能有“喀斯特地貌”认知,说明她肯定不是陈家村长大,而是后来被拐进村子。
重要的是,她能够交流,说不定能从她身上获取线索。
为防打草惊蛇,谢寄和江霁初将陈存家的一切复原后才离开。
循着记忆,他们来到那位姑娘家。
上次见到的男人也参与除蟒行动,暂时不在家。
谢寄敲了两下门。
姑娘人在家,但没给他们开门,只从门缝里往外看:“你们找谁呀?”
谢寄气场亲和,尤其笑起来时简直人畜无害:“找你,不知道方不方便耽误一点时间,我们想了解一些事情。”
别说木门没上锁,就以这两块破木板的质量,谢寄随便一脚就能踹开。
可他只礼貌地站在门外,甚至没有离太近。
姑娘犹豫道:“我还有事……”
谢寄直言:“姑娘,你不是陈家村的人对吗,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姑娘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
她被拐进大山沟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遭遇过太多非人的对待,不是没想过跑,可村子里上下一心,哪怕只是反抗都会遭到一顿毒打,听说村头那家被拐来的女人试着逃跑,被抓回来后直接断了两条腿,整天被锁在屋里,连光都见不到。
谢寄看出她的动摇,继续道:“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是陈家村的人,是真心、也保证能救你,和其他受害者一同离开。现在村里的男人都去除蟒了,四周没人看着,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聊两句,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走。”
门外的男人斯文儒雅,比她在城里见到的人还要讲究,一举一动,每个字眼都很温和,而他旁边的青年看起来才上大学,虽然冷漠了点,但人很干净,不像能做出来龌龊事的那类。
她打开门把两人让进来,又朝外面看了一圈,确认没人看到后赶紧把门关上。
她住的地方阴暗又逼仄,和两人格格不入。
可正是这种格格不入,给了她一种回到文明社会的错觉。
她也受到过良好教育,不好意思地找出两个老式大瓷缸杯子,用衣袖擦了又擦,倒好水端到桌上。
“只有白水,”她形容窘迫,“你们想聊什么?”
“谢谢,”谢寄接过杯子,也不顾是否干净,先喝了一口,“我叫谢寄,他叫江霁初,姑娘怎么称呼?”
姑娘:“褚念,你们叫我小褚就行。”
谢寄:“小褚,除蟒的村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长话短说,陈家村买卖妇女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大概是从未有人以平和的语气问褚念这些,谢寄的从容和江霁初随身携带的长刀给了她安全感,她眼圈倏地变红:“村子里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是都卖进来的,这里的村民都是王八蛋,他们都不是人!”
褚念被拐卖的时候还在上大学。
她家庭条件一般,所以上学期间会当家教赚取生活费,那天回来的有些晚,路上遇见个胖大婶问路。
她好心帮忙指了路,还带着大婶走了一段。
网上流传着很多防拐卖的新闻,在好心的同时,褚念也保有警惕心,眼看就要走到偏僻的地方,她借口离开,没跟大婶继续往前走,可大婶先是装可怜,行不通后又强行拉着她进巷子。
她只有一米六,体重还没过百,大婶比她高一个头不说,体重也是她的两倍。
求生欲令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她死死抓着电线杆,拼命呼救,一时竟没被大婶拉走。
她叫的凄惨,旁边楼上一户人家听到“救命”亮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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