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叫许八达，文才看他有些面熟。 问了这才知道，当日他在黄海赌场见过龙四光彩被其折服。 龙四发达后，他立时来投。 许八达大约五十来岁，是个标准的上海老千混子。 现在龙四在上海滩刚打下江山，缺的就是这种本地老千。 文才得了一间赌场，龙四知道他不是千门中人，所以派许八达来协助他打点赌场事务。 “老板，可以走了吗？” 许八达拿着帽子，问向文才。 “怎么去？” “也不远，坐黄包车可以去，走着去也行，但新东家第一天去最好包辆车。” 许八达道。 赌场不同于佣人，那些荷官都是培养的人才，不能随便换。 黄海死后，龙四只开除了几个黄海的心腹，荷官等工作人员都留下未动。 赌场的人也是讨口吃，谁当老板不是干活，除了几个人走后，大多数都留下来了。 许八达是八面玲珑的人，给的建议极好。 文才第一天去赌场，派头必须有，不然赌场的人口头不敢说，心中也瞧不起文才这种乡下人。 文才一听觉得也有理，他没到这么多，本来还想骑自行车带许八达去赌场。 反正也就几里路，脚一蹬就到了。 “哪里能包车？” 文才问向许八达，许八达还没开口，一个仆人上前，小声说道：“老爷，车铺有车。” 他也是新仆人，昨天龙四派人吩咐他们打扫迎接新老爷，这人去车铺才刷了车，知道自家是有车的。 “啊！原来我有车，看看去。” 黄海是上海大佬，比之冯老板、董其善、秦五爷大大不如，但也算二三流人物。 连落魄的黑豹子的儿子尔豪都能有车，黄海自然也有。 车已经是江湖人的面子了，在民国已经这样的传统了。 来到黄海的车库，一辆保养极好的黑色老爷轿车出现在眼前。 以文才现在人的眼光来看，那自然是老爷车，但若以民国眼光来看就是最新款。 这是一辆福特牌轿车，黄海当年买的时候也算是出了血。 如今也变成文才之物。 “老板原来有车，找个司机就行了。” 许八达笑了一下，打算跑回别墅打电话找个司机。 “不用了，我会开车，上车吧！” “老爷还有驾照。” “开车还要驾照？” 文才刚上车，许八达问他有没有驾照。 民国时候开车还要驾照，文才倒还真不知道。 “开吧，不碍事，四爷的兄弟，四条马路随便走。” 许八达说道。 驾照有没有，对上海帮派老大来说只是小事，抓到最多罚四块钱。 文才是出不起四块钱的人吗？ 开车上车，文才熟悉了一下老式汽车，一会儿就上车了。 在前世，穷困潦倒他天天下班后用业余时间开滴滴，练就一身好本事。 民国时期，哪怕是上海，车比后世都少得多。 唯一遗憾是没有高德地图导航，需要许八达指路。 路不远，文才还没开过瘾，已经到了赌场。 “四海赌场！” 新的金漆招牌闪闪发亮，是昨天蓝鹰叫人改好的。 赌场内人来人往，换了老板生意没有受到影响。 文才七天前才来过，那时还是黄海的地盘，想不到七天自己竟是老板了。 “老板，这里走，去您的办公室。” 整座赌场占地不比大上海歌舞厅小，一楼是普通无间隔大赌场，二楼是包房，很多人在打麻将，三楼是贵宾室。 四楼则是工作场所。 上一次，文才只到了一楼大厅赌，后来龙四与黄海进行生死局在三楼贵宾厅赌，他就被清扫出去了。 四海赌场是黄海毕生产业，也上海滩排名第三的大赌场。 排名第一的盛唐赌场在法租界，是冯敬尧管理。 第二则是帝皇赌场在龙四手中，没有拿出来给众兄弟分。 黄海有了这间大赌场，本来可以平步青云，但他本身实力太差了。 实力不济，想保住上海排名第三的赌场就需要各方打点。 两成给了冯敬尧，二成给了董其善，二成孝敬白道。 落到黄海手中只有四成利，黄海又有六个姨太太，十几个儿女，他又爱面子，手下又养了很多江湖马仔，所以这些年他也没攒到什么钱。 龙四去砸场时，他连三万六的现金都拿不出来。 这些事情林林总总由许八达和原来赌场一名管理人在办公室中向文才讲得清清楚，明明白白。 其中哪些势力不必理会，哪些要多送，老千许八达以他的角度分析着。 原来管理人员也讲了黄海是怎么做的？ 当然，黄海是黄海，新老板是新老板。 实力不同，做事就不同，黄海怕的新老板未必怕，黄海的关系网，说不定是文才的敌人。 两人都猜不到透文才，所以说完话，看着文才。 看他要给各方人马让多少利。 文才没有说话，他看向许八达。 许八达是龙四安排他的谋士，他想听听此人意见。 “老板是四爷的恩人，四爷取代了董老板，所以董老板的二成利是省下来了，白道的那二成照旧即可，现在怕的是冯老板，冯老板两成利肯定摆不平了。” 许八达分析头头是道，原先赌场那位管理人员连连点头。 “还有，老板你现在手里多少把斧头？要赶紧叫他来镇场子，最近肯定有人要搞事。” 斧头是多少人马的意思，上海滩喜欢用斧头砍人，一把斧头就是一个小弟。 黄海原来养了五十多把斧头，每把斧头月利钱至少五十块，一共就拿走黄海三千多块钱，这也是赌场的成本，不能少。 一算下来，文才感觉三成利也不多了，七扣八扣落到他手里好像也就四五千块钱，一年最多赚五万块钱。 其实五万也没有，因为开赌场万一碰到砸场子的，像文才这种外行人开赌场，就要请技术顾问。 也就是骰魔那种外援，请一次出场费就得花一两万，更强说不定一年的钱都白赚了。 龙四是请不来的，拿其他千王的出场费来说，请顾庭宽都至少两万。 所以，龙四拿下二十五间赌场没有吞下来占为己有，反而大方分给十二千王管理。 这些千王驻场，就是无形的镇压，就等于钱了。 在徐八达眼里，文才的千术不如黄海，他要请的外援更多。 要是没有龙四，开赌场说不定要亏大本。 但龙四把赌场给他文才，也不能事事要龙四出手了。 人情债要还的。 这是徐八达以他自身角度分析的，分析得很对。 不过有一点他不知道，龙四巴不得文才求他出手。 文才是神医，一个神医欠下人情，龙四就什么都不怕找不到他还人情的地方。 有神医在，他就敢在江湖上兴风起雨了。 万一哪天被仇家暗算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神医出手一治就又是一条好汉。 这也是龙四下血本给文才赌场的原因。 有人赐馆，文才请龙四救场，龙四出事了，文才去救他。 一条产业链，人情链就出来了。 这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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