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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恩情

阿来磕磕巴巴地说起事情的始末。</p>

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p>

阿来,那个生下来嗓门就老大、说话极流利的阿来,居然结巴了!</p>

阿来被吓坏了。</p>

阿婆一个劲地对陈烟道谢,说陈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让我叫陈烟大哥。</p>

可是我只会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烟,什么话也不说。</p>

阿婆吓坏了,疑心我溺水是水鬼在生事,便把村子里的能人阿七婆找来。阿七婆会给小孩看病,会给女人接生,也会给猫儿狗儿治个跌打腿伤什么的,也懂看风水,不仅会役神也懂驱鬼。</p>

阿七婆粗糙的手指把我的眼皮翻了过来,看着我发白的眼神、木木愣愣的样子连连叹息道:“娃娃本是要被抓去当替死鬼的,好在她命不该绝,有贵人相助,小命是救回来了。可惜,给惊吓到了,吓掉了一缕魂魄。准备家伙事务给娃儿叫魂吧!”</p>

我记得,那天的月儿并不圆满,冷冷的弯弯的一块儿冰似的挂在蓝丝绒一样的天幕上。那时青萝湾的水还是绿的,青萝湾的天也还是蓝的。三哥当天就风尘仆仆地从城里赶来了青萝湾,他一看到我就抱着我嚎啕大哭,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子。他的泪水落进我的颈脖里,冰冷刺骨。</p>

阿七婆穿了一件奇奇怪怪的花花绿绿的大袍子,脖子上挂着一串叮叮当当的铜钱,手里捧着一柱香,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阿婆肩上扛着一支竹竿,竹竿上横穿着我落水时穿的衣裳。三哥背着我,脚步轻缓地走在阿婆身后。</p>

这支奇怪的招魂队伍,走过村口那株十人也合抱不来的老香樟树旁,一阵风吹过,香樟树发出簌簌的声响。</p>

阿七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p>

“阿宁啊,魂兮归来,魂兮归来……”</p>

那老太太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往空中撒一把米。</p>

沿着阿婆家到村口的路上,一直把米撒到青萝湾我溺水的地方。然后转了个圈又原路返回,回到村子里。</p>

我迷迷茫茫地趴在三哥宽厚的背上,后面似乎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衫,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那么忧伤……</p>

然后,我就睡着了。</p>

夜里我发了烧,说着胡话。</p>

我不记得我还说了什么,只记得阿婆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的抹眼泪。</p>

因为我一直在喊:“妈妈,你不要走!妈妈,你不要走!”</p>

那年,陈荷子离家出走了五个年头了。</p>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没心没肺啥也记不得了,青萝湾的阿姨们老逗我说:“阿宁宝宝,想妈妈了吗?让阿姨做你的妈妈好不好?”</p>

在大家的一团哄笑中,我扔给她们一个白眼,沿着墙根溜走了。</p>

落在水里的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妈妈。</p>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裙子,站在水面上 像仙女一样,对着我微笑。</p>

阿七婆见叫魂也没啥用,就跟阿婆嘀咕着:“这娃儿莫不是见了什么污脏东西,小娃娃火焰低的怕是见了不好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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