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府，这是怎么回事？那可是舅母的私人财产啊！等姨母走了，剩下的就看姨母自己了……” “再说了，舅母可是答应过我的！这里是我的地方！”朱士杰冷哼一声。 申景枫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被申景枫这么一激，顿时怒火中烧。 “混|蛋！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你居然还想上她！你好意思吗？”申景枫怒喝道。 朱士杰冷笑一声：“少拿我开涮，你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不会是有目的的。” “你虽为申府嫡长子，却并非是沈家的嫡系，在沈家，你父亲的身份，还不如你那个庶叔，而你，更是连你那些庶出的堂兄弟都不如！你还不是想要巴结我姑姑，想要有姑姑撑腰？”朱士杰鄙夷的瞪了申景枫一眼。 申景枫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样。 “无论如何，我都是为了祖母好！” “今日，我倒要看看，还有人能挡得住我的路！”申景枫愤怒地说道。 申景枫说完，一把将朱士杰给推了出去，然后领着众人进了屋。 “拦住他！”朱士杰喝道。 申景枫回头道：“我奶奶在世的时候，朱士杰还没资格执掌家业！如果你还不愿意住在这里，那就给我闭嘴！” “这宅子迟早都是我的，再不听话，以后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朱士杰冷冷一笑。 申景枫轻笑一声：“你不要忘记了，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从沈府逃出去的，他们的奴隶契约，都在我父亲的手里！” 申景枫冷笑道：“这宅子归你，不过，这几个人，就不属于你了。” 申景枫这话一出，顿时让沈家上下都清醒了过来，如果不是申景枫跟朱士杰翻脸，恐怕他们今后都要被关在这里看家护院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申府要因此而心有芥蒂，要对付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那些仆人们立刻就分为了两个阵营，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申景枫领着杨月夏和几个手下，来到了老太太的卧室。 申老夫人所居之处，环境清幽，庭院开阔，摆放着许多的楠石，还有一些寿松类的东西，显得雅致而又富有。 经过一处小房间，再经过一道锦帘，便到了老夫人的卧室。 此刻，老夫人的门口，正站着两个侍女。 一人看到申景枫和申景枫身后的一群人，眉头一皱，问道：“景风少爷，老太太还没好，您带来了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进入里屋的，只有杨月夏一个人。 其他人还在门外等着。 不过这一撩，却是被那小丫头给发现了。 申景枫一边说着，一边又指向了一旁的杨月霞：“这就是越夏小姐，她的医学水平很高。” 这小丫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景枫少主，不要再胡闹了！我们老太太可受不起！怎么会有女医？” 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责怪申景枫。 杨月夏有些怜悯的看着申景枫，她终于意识到，申景枫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望。 不单单是那个朱士杰，就连他都没放在眼里。 这小丫头还能冲着他吼呢！ 申景枫气得不行：“都住口！” “你让玥夏小姐去见我外祖母，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你说，如果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不要把朱家的人当成是你的靠山！我虽然奈何不了朱士杰，但收拾你，我还是有很多手段的。”申景枫怒道。 几个侍女看着申景枫动了真怒，对视了一眼，也渐渐的离开了。 申景枫望向杨月夏，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月夏小姐，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走到申老夫人身边，搭了搭她的脉搏。 一边看着申老夫人的脸色，一边把着她的脉搏，然后把申老夫人的鼻子和嘴巴都打开了，然后轻轻嗅了嗅。 略带一丝苦涩的杏仁味。 寻常人是嗅不出来的。 但杨月夏的嗅觉却是极为灵敏的。 望闻问切，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环，她是从出生开始，就有这个能力。 “跟我来吧。” 二人出了屋，杨月霞吩咐杨四妮与杨三妮看着外面，见没有人在旁窥视，便低声说：“你祖母哪里有什么身体不适？” 申景枫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中了毒。”杨月夏听后道。 她可是早有耳闻，在这富贵之家的后院之中，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不过，或许是因为柳安县只是个小镇，后院里的女子打架斗殴，要么就是耍大牌，要么就是玩些阴险狡诈的把戏，可她还真没遇到过。 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 要知道，这种后院之争，大多都是一些女子之间的争斗，毕竟女子们都是要争风吃醋的，到了老夫人这个年龄，自然是没有仇家的。 这两个人，都是超然物外的人物。 所以，申老夫人的毒，才会如此的诡异。 申景枫双目一睁，便是回过神来，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肯定是朱士杰这王八蛋干的！绝对是他！他早就盯上了我奶奶的财产！” 杨月夏耸了耸肩，她也不认识。 申景枫一把拉住杨月夏的胳膊，一脸兴奋：“能不能想个法子？我愿意为您卖命，只要您能救我祖母！” 杨月夏倒是很放松，笑眯眯地说道：“你是不是很乐意给你点苦？” 申景枫咬牙切齿：“为奴为婢，为奴为婢！” “你放开我！” 申景枫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难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放手，我哪有时间帮你奶奶看病？” 申景枫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赶紧松开了玥夏，说道：“谢谢你。” 申景枫诚恳地说道：“这次的医药费，是我欠你的，等我奶奶身体好了，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但对于申景枫的承诺，杨月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也清楚，如果自己出面，很有可能会给朱士杰带来很大的困扰，可是，她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她是真的很讨厌朱士杰。 他自然没想到，朱士杰的阴谋竟然成功了。 她倒要看看，若是老夫人醒来，朱士杰也会受到牵连，那该如何是好！ 而且，就算她不招惹朱士杰，朱士杰也会针对她！反正是没办法和平共处了。 还不如给朱士杰一个教训，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把这两个丫头给我出去。” 她看病，可不希望别人把她当成罪犯来看。 申景枫对杨月霞还是很有信心的，立刻让他们离开。 那几个侍女自然不肯离开，申景枫却是霸气侧漏，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整个宅子里，也就朱士杰一个人，不敢跟申景枫硬碰硬。 朱士杰正在给病人上药。 同时，他也在聆听着仆人的汇报。 “二少爷，申景枫带着那个叫做杨月夏的女子来看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 申景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又如何？走着瞧！” “姑姑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想要见到申景枫，恐怕她已经没命了！” 不过，段凌天却又是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因为他已经快要达到自己的目标了。 “她能做什么？申景枫多半是中了她的邪，被她给骗了！” “如今咱们也不用干别的，只等舅母闭目！到那时，这位舅母的一切，都会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就是杀了舅母的凶手。” 朱士杰一边说，一边咧嘴一笑。 只是，他被毒蜂咬了一口，所以才会这么一笑，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他咬得越紧，疼痛就越厉害。 过了很久，他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申府别院的王管事，正在向申景枫禀报。 他立刻说道：“少主英明，好手段！” “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会不会被人发现？”王管事有些担心。 “不会的!”朱士杰信心十足。 “再说了，申景枫的父亲也不是姑母的亲生骨肉，我们这么一闹，他怕是一心只想着给自己的孩子选个媳妇，也没心思管舅母的事。” “而且，这种事情，也是秘密进行，没有人能够发现！” “到那时，姑姑拿走的所有陪嫁，以及她名下的产业，都是我们的了！说不定沈府还会给我们一点好处呢！”朱士杰眼睛一亮，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 王管事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为了享福，现在却要做别人的奴隶！ 自打闺女失踪后，老夫人就一直记恨着他，这么多年来，对他也没怎么好过。 他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找朱士杰一起做生意，朱士杰承诺，如果这件事成功，一定会给予他一大笔资金，足以让他购买一套房子，安度余生。 杨月夏、申景枫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背后，两人居然还在背后议论起了这样的事情。 很快，她就把药方写好了。 可是谁给她熬制药剂，她都不相信。 她让申景枫自己去取了一些药材，看了看药材，就准备熬制。 沈氏看在眼里，便说：“小夏，还是我来罢。” 杨月夏点点头，她还要为申老夫人针灸解毒，既然沈氏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她就留在了这个院子里。 如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杨月夏都能听见。 申景枫也不是傻子，他早就召集了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仆人，将这里保护得很好。 他们来的时候是下午，现在都快到晚上了。 她很困，也很饿。 不过申景枫也算有点良知，让这家最大的饭店把吃的都给他端了上来，而且是赊欠。 但这客栈的老板，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拒绝他的礼物，于是，他就兴高采烈的将食物端了上来。 杨四妮闲着也是闲着，便拿了一张小板凳，在一边看着沈氏。 她真的很想和他打一架！ 如果不是二妹拦着，她真恨不得找到朱士杰，狠狠地打一场！ 杨玉霞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杨四妮安静的坐在那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让杨四妮守着沈氏，可是这个院子里的沈氏又能出了什么事？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来守护？ 实际上，也可以这么理解：杨月夏怕杨四妮出去拈花惹草，便叫沈氏看好杨四妮。 杨四妮的亲生母亲就是沈氏！沈氏对她的照顾，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夜幕降临。 申景枫又问了一句：“我奶奶要多久才能醒来？” 杨月夏很是随意地说道：“快则明日一早，慢则三日。” “不过，也有坏消息。”杨月夏叹了口气道。 申景枫闻言，撇了撇嘴，“求求你了，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我奶奶的病好了，你让我怎么做，我都愿意！我一定会为你效力的！”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有没有合适的房间？” 申景枫心中一喜，自然是舍不得她离开。 不过他也不好开口，毕竟杨月夏早上要离开，被朱士杰给拦住了，这让杨月夏很是恼火。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是是！我这里有一间屋子，两位若是不嫌弃，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倒是有更好的房间，只是朱士杰还在这里，我担心今晚会发生意外。”申景枫担忧道。 “放心吧，我已经将书信送到家父那里，他很快就会从海上赶来！只要我父亲来了，他们就不会再闹事了！”申景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希冀。 杨月夏微微一笑，显然申景枫从小在家族的庇护下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他才会有些慌乱，还好，申景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今晚，你一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保护申老夫人。” 她当然能救，但如果在这里救申老夫人的话，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申景枫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虽说沈家有几个下人将自己的身体卖给了沈家，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被朱士杰抓住了。 他们不会明面上来，但是暗地里，就没人能确定了。 于是，申景枫一个人在外面守着。 半夜时分，沈氏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就看到申老夫人房间里的烛火还在燃烧。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申景枫打着哈欠，说要在这里等他。 “沈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申景枫有些疲惫地问道。 沈氏：“我也累了，先替你看着点，你先回去歇着。” 申景枫一口回绝：“不用了。” “我替你在这里守着，你先回榻上小眠一个小时，然后起来。”沈氏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床沿。 申老夫人坐在榻上，微弱的烛光中。 她皮肤黝黑，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沈氏也是头一回见到申老夫人，只觉眼前一亮，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 早在得知申老夫人生病的时候，沈氏就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现在看到申老夫人，却是心头一跳。 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申老夫人看着这么熟悉，她都快哭了！ 沈氏一边读，一边眼泪都出来了。 申景枫顿时一惊：“沈阿姨，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氏赶紧抹去眼角的泪水：“没事，只是看着老夫人这么一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沈阿姨，您真是太善良了！”申景枫有些激动。 沈氏轻轻摇了摇头，她虽然脾气不错，但也不想插手别人的事情，就是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受到牵连。 可是，申景枫和申老夫人，却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一开始，申景枫也就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而这个申老夫人，却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氏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啊！ 沈氏不明所以，只觉得心头沉重，酸涩。 她接过手帕，开始为申老夫人擦身子。 沈景枫不适合去做这种事情。 沈氏心思缜密，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她心里的仿徨和忐忑减轻一些。 等待着黎明。 申老夫人睡得正香，却突然醒了过来，她微微地张开了双眼。 “怎么是你，韵儿？” “你是来找母亲的吧？”申老夫人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目光越来越迷离，仿佛置身于梦中一般。 “没有！我不是你！云儿没死！申老夫人提高了音量。 申景枫刚要睡着，忽然被这一道声响给吓了一跳。 “外祖母，您可醒来了？”他一脸焦急的冲到申老夫人的病床边，急切地询问。 “静风？你为什么也在这里！还不快走！”申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了打申景枫。 申景枫一脸懵逼。 申老夫人在另一边，也是双目紧闭，气息平稳。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申景枫的声音也不大了，他转头看向沈氏：“阿姨，我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一定是在做梦。” 沈氏又道：“那芸儿又是什么人啊？” 她对别人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但此刻却很好奇。 之前申老夫人叫小云，她还以为是小云呢，是她呢。 “这就是我外祖母的孩子。”申景枫开口道。 “她是我外祖母唯一的女儿，而我父亲的生母，以前是她陪嫁给她的，她死后，她就把我父亲带在身边。” “我和外祖母虽无血缘之情，但对我来说，却是亲生的。”申景枫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对他很好，心中有些伤感。 沈氏又问：“云儿呢？” 申景枫有些疑惑地说道：“他应该是病死了。” 申景枫对过去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沈氏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意思是她多心了，申老夫人的亲生女儿死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来管。 或许是小夏说服了她，让她去寻找自己的父母，让她情不自禁的去猜测。 “沈阿姨，您先歇着，这里有我。” 沈氏连连摇头：“算了，我自己去就好。” 第一次，沈氏明知道申老夫人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了一个清晰的印象。 或许，只有申老夫人才能做到。 沈氏合上双眼，摒除心头的烦乱，待得她再次张开双眼之时，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申景枫拗不过沈氏，只能回去睡觉了。 沈氏在申老夫人身边一直陪着。 等她醒过来，看见沈氏的人也在，她并不惊讶。 申景枫到底用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母亲对申景枫如此宠爱！她这么晚回来，肯定是为了申景枫。 “你昨晚醒来了吗？” 沈氏颔首：“我醒了，胡言乱语。” “我会一直喝下去，到了下午，她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醒过来了。”杨月夏说道。 申景枫大喜：“如此甚好！月夏小姐，您真是太对我恩重如山了！我必有重谢！” “不用谢我！这些日子，你多准备些美酒佳肴。” “嗯，不用喝酒！”杨月夏说着，还给杨四妮使了个眼色，一脸的跃跃欲试。 杨四妮忽然有些失望，低声对杨三妮说：“三妹，你不是要喝点酒么？要不，你跟她说说？” 杨三妮当然不会上杨四妮的当，她抬起头来，看着杨四妮：“你要喝酒，自己跟她说。” 杨四妮委屈道：“我不敢。” “怕什么？你若无事，就陪我看书吧。”杨三妮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杨四妮闻言，只觉得浑身难受！ 学什么？ 她才不稀罕呢！ 也就三妹能想到做学霸！她可不想做学霸啊！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拿块大石头练练手。 若是让别人知道杨四妮还嫌她身子骨弱，要去锻炼锻炼，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她才多大，就有这么大的成就，等她再大一点，还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 杨四妮受了杨三妮的教训，终于变得安分起来。 而此时，杨月霞正在为申老夫人针灸。 到了下午，申老夫人真的醒来了，这一回，申老夫人一点都不像是要死去的样子，而是整个人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景峰，真的是你啊，你居然来见我奶奶了？”申老夫人有些激动。 申景枫有些愧疚：“奶奶，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来，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申老夫人问道：“什么苦?” “人老了，病了，病了，这是人之常情。”申老夫人叹了口气。 申景枫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来外祖母并不知情，更不清楚自己被人害了。 奶奶的病情还没有好转。 如果让外祖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侄儿做出这种事，一定会心力交瘁，不会安心养伤的！ 有了这个想法，申景枫也没敢跟申老夫人说。 最起码也要等外祖母好些了再说！ 申景枫打定主意，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早点来，你就不会生病了，因为我会好好看着你。” “你倒是会说话，这位小姐是谁？”申老夫人看着杨月夏说道。 “那景风是不是也要领着小姐去看外祖母？”申老夫人一脸的喜意。 申景枫赶紧介绍道：“这是杨玥霞，是我们家的一名女子，我奶奶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申老夫人有些意外：“你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大夫？” 叶词还没有来得及问下去，就感觉到自己有些疲惫，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夫人才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 “而且老夫人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杨月夏道。 申景枫有些担心，难不成是她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朝着杨月夏眨了眨眼睛，示意杨月夏闭嘴。 杨玥夏接着道：“老夫人看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老夫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劳累。” 申景枫长吐一声浊气，这才放下心来。 杨月夏微微一笑，她看出了申景枫的不安，也看出了申景枫的担忧。 这种蠢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更何况，她这么说倒不是想要吓住申景枫，而是真的认为申老夫人心里有事。 申老夫人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沙哑：“年纪大了，难免会回忆往事。” 申景枫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外祖母，你在想念我。” 申老夫人惨然一笑：“昨晚，我梦见了云儿，真想永远不要醒来。” 杨月夏看出了申老夫人心中的疑惑，但她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所以她给申景枫使了个眼色，让申景枫去办。 申景枫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也不是很了解当年的事情。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当年外祖母为了自己的小姨，很是难过，然后就没有了自己的孩子。 从那时起，他的父亲就被他带在身边。 “我相信，我一定会祝福你的。”申景枫小心翼翼地说道。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沈氏正好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碗药汤。 “老夫人可曾醒来？”她听见申老夫人的话，便微笑着说道。 沈氏一袭淡青色的袄子，上面绣着漂亮的灯笼，整个人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她以前虽然受了不少的委屈，不过和其他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他的脸色依旧是红扑扑的。 她原本就很漂亮，只是以前工作太累，所以显得有些疲惫。 申老夫人看着沈氏这般模样，也是微微一怔。 “韵儿!”申老夫人兴奋的叫了一声，半靠在了病床上，想要站起身来。 申景枫一看，大吃一惊：“奶奶，您没事吧？” 申老夫人虽然被压着，却依旧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韵儿，真是你？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见我？” 沈氏有些尴尬，“申老太太，在下沈，小夏之母，沈芸娘。” 沈氏自我介绍，申老夫人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对，她是认真的：“沈韵是吧？你还敢狡辩！” 申景枫站在一边，心中也是不舍，他实在不想破坏申老夫人的美好愿望，不过，他也不能对申老夫人撒谎。 所以申景枫只能出声：“外祖母，她不是姨母，而是沈阿姨。” “若不是云儿，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直在想象，等她长大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申老夫人兴奋地说道。 杨月夏在两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她上前，伸出一只手，帮申老夫人按|摩着脑袋，而后说道：“我母亲现在就在这里，不会离开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不用担心。” 申老夫人用一种很好的目光看着沈氏，深怕她一眨眼睛，沈氏就不见了。 沈氏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也有些发虚，不过她也只能上前一步：“老夫人，您要真的这么想，可以再看看。” 申老夫人伸手一把将沈氏拽了过来。 沈氏将申老夫人的手翻过来，轻轻拍了拍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申老夫人盯着她瞧了半晌，突然开口：“腿骨。” “什么?”沈氏微微一怔。 申老夫人又问：“你的腿上，可有伤疤？” 沈氏：“……”“……” 但申老夫人还是坚持：“给我瞧瞧。” 沈氏是个好性子，这时候又不能推辞，便给申景枫使了个眼色，让他转身。 而她自己，则撩起了裙摆，脱下了袜子，光着两条腿。 沈氏的双脚上，到处都是伤痕，而且不止一道。 申老夫人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又对着沈氏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靠近自己的床铺。 沈氏在榻前坐下，申老夫人也是一脸严肃。 最后，她发现了一个淡淡的痕迹。 上面有一朵梅花，似是用烙铁烫过一般，有些地方有些泛红，有些地方被其他疤痕掩盖，不过依稀可以看到。 沈氏本想着等申老夫人读过之后，便会发现自己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不料申老夫人却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嚎啕大哭：“云儿，你真是我的云儿！娘到处都在寻找你呢！娘亲可想死你了！” 沈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我的脚上有很多疤痕，您是不是看错了？” 申老夫人哭着摇了摇头：“你六岁的时候，不知道被一把熨斗给夹住了，留下了这个伤疤。” “这种烧伤，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痕迹。”申老夫人又说了一句。 申老夫人因为太过兴奋，直接晕了过去。 沈氏坐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申景枫：“我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太过激动，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看到沈氏，申老夫人活下去的欲望更强了，一直等到下午，申老夫人才从昏迷中醒来，看起来精神奕奕。 “我想吃东西！” 沈氏、申老夫人都绝口不提这事，不过沈氏却依着申老夫人的意愿，一直陪在申老夫人的身旁，服侍申老夫人用膳。 一碗下去，申老夫人还要再来一份。 是杨思霞开口：“老太太，您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这一次不能再吃了。” 申老夫人颔首，然后目光落在沈氏身上，问道：“这位姑娘是您的亲生的？” 沈氏微微颔首。 申老夫人看着杨月夏，眼中满是喜悦和疼爱：“那是我的亲孙女。” 申老夫人这是承认自己是她了。 申老夫人又问：“韵儿，以前的事，你可还能想起来几分？ 沈氏却是摇了摇头：“我对十岁以前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氏又道：“我所知，是有人领养的，又是在云溪村出嫁的。 而领养她的人，在她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没有任何的联系，她也没有兴趣再去寻找他们了。 而且，她也是被人不断的贩卖，最终落在了这家人的手里。 原本是打算让这家人做孩子的童养媳，却不想刚来不久，对方的孩子就去世了。 因为她生下来的时候太瘦，所以没有人要她，直到她和杨顺安结婚。 杨婆子虽然看不上她，却也被马氏欺负得不轻。 马氏的娘家有许多哥哥，经常到她家里闹事。 可是沈氏不同，杨家没有哥哥，而且跟自己的母亲也没什么交情，如果她嫁给了自己，那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利用？ 于是，他便拿出了礼金，将两人带了回去。 那时候沈氏还在生病，她的养父养母为了不让杨婆子知道沈氏病重，连商量都没有商量，就直接将她送到了这里。 后来，她在沈氏定居，生了好几个儿子。 这话听着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通，可是沈氏当年可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这一切对于沈氏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一场又一场的伤痛。 听到沈氏不想过去，申老夫人有些难过：“你还记得你的亲生父亲吗？” 沈氏摇头道：“我也做了几次梦，从小的时候，娘好像对我特别宠溺，最爱穿紫色衣裳。” 如果不是申老夫人一口咬定她就是沈芸，如果不是她已经被说服了，她绝对不会在梦中说出自己的梦。 申老夫人一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爱紫色的衣服。” “还有呢?”他又问了一句。 沈氏摇头道：“我也想不起来。” “你忘了，你家里有一条狗了么？申老夫人叮嘱了一句。 沈氏怔了怔，跟着申老夫人道：“这只小狗毛色纯白，小的最爱搂着睡，母亲却不让，所以小的就一直放在盒子里。” “为了便于她出入，特意在上面开了一个口子。”沈氏又道。 不知为何，在听到申老夫人的话之后，她的脑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影像。 居然把别人不会知道的东西都联系在了一起！ 申老夫人哪里还会去想她是假的？！这才是真正的亲生女儿啊！ “云儿！我喜欢你！我是你的亲生母亲！”申老夫人情绪异常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沈氏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申老夫人记忆中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些零碎的梦境，实在是记不住了。 她现在还有些茫然，有些茫然。 莫非申老夫人所言不虚？ 申老夫人一把将沈氏搂在怀里，死活不放，一边哭一边道：“都是我的错，让你这些年过得那么辛苦，这些年来，都是我的错！” 沈氏被他抱在怀里，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呵护着。 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在保护自己，可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并不愿意依赖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申老夫人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 “你真的是我的母亲？” 申老夫人又道：“你这丫头，怎么可能是对的？” 申景枫在旁边都懵逼了，沈阿姨，什么时候变成她阿姨了？ 他自然没有说沈阿姨的坏话，对沈伯母也有好感，就是感觉这事儿有点离谱！ 居然是外祖母的亲闺女？ 还有，我的小姨，她不是死了吗？ 申景枫有些不解，但也不想打破气氛，只能忍住。 而杨月夏，则是发现，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她这次把沈氏带来，也是为了帮助沈氏找回自己丢失的回忆，希望能让沈氏恢复一点记忆。 如果能把沈氏的亲人都找出来，那就更好了。 沈氏本没打算在江婆婆还没来的时候，江奶奶告诉她秦怀和姑苏的事，沈氏就一直在做噩梦。 哪有这么巧的事？ 申老夫人沉默了许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云儿，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本以为，自己和女儿，只能在黄泉路上再见了。 申景枫低声道：“奶奶，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我的姑母还活着？” 申老夫人听着这话，有些伤感：“她被人拐走，上了一艘船，可船却倾覆了。” “掉进水里，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继续寻找，继续寻找。” “查到了，说是在许州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身影。” “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因此，这么多年来，谁也不清楚沈氏的生死。 申老夫人用力握住沈氏的双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乖，老天有眼，咱们总算是团圆了！” 申老夫人还在生病，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最起码，申老夫人如今精神饱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 沈氏在旁边开口：“若是我真是你亲生的，自然是盼着你好好养病。” “你就是!”申老夫人加重了语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沈氏望着面前的申老夫人，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丝回忆，这申老夫人与自己梦境中的娘亲，仿佛重合了一般。 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一个是青春靓丽的少妇，一个是慈祥温柔的老太太。 沈老夫人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天会按时服药，调理好自己的身子。” “哦！“静峰，快请王管事过来！”申老夫人对着纪婉欣说道。 申景枫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王管事，虽然没有直接针对他，可是他也看出来了，这王管事，似乎是被朱士杰给卖了。 她的老夫人已经醒来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昏迷。 他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很好，万一被王管家发现了，岂不是要出事？ 杨月夏也看出了申景枫的为难之色。 但申老夫人却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要王管事帮我找个住处！” “我要弥补她这些年的损失！” “不用的。”沈氏闻言，立刻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你不肯，那就证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娘！”申老夫人语气变得严厉了。 沈氏的声音倒是温柔：“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哪都不会走，留在这里好不好？” 申老夫人一听，自然不会拒绝。 她最希望的就是沈氏能跟她在一起！ 沈氏原本就心善，这会连申老夫人都有可能是她的生母，这会更是让她心头一暖。 一时半会，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她也很清楚，哪些话是要和申老夫人说的，哪些话是不能说的。 于是，她就阻止了申老夫人去见王管事。 沈氏也曾疑惑，为何她的生父会将她遗弃，但后来想想，便不再多想。 她知道，多想无益。 她不恨，也不恨。 但现在，得知她不是被遗弃的，这让她很开心。 没有人愿意被放弃。 “你是不是很累？沈氏温声道。 “你这丫头，对我还这么有礼貌，不叫我妈，叫我妈，叫我妈。”申老夫人目光落在沈氏的身上。 沈氏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申老夫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时间长了，你就会承认我是谁了。” 沈氏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娘。” 申老夫人没有料到沈氏会这么说，她有些惊讶：“你没有责怪我吗？” 沈氏摇了摇头：“当年之事，又非你之过，我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并未责怪你。” 申老夫人有些动容：“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脾气还是这般好。” 就算云儿没有责怪她，她也不能不管。 申老夫人又道：“乖，你丢了什么，为母就给你什么。” 以前，她以为自己会像一具尸体那样，过着没有任何的生活，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要好好的生活！ 只要我能活得久，我就能补偿云儿！ 于是申老夫人便依着沈氏的意思，去了病床上歇着。 沈氏则是守在她的身边。 待得申老夫人气息平稳，伸手将申老夫人的被褥一披，便站了起来，出去了。 这时，杨月夏和她的几个朋友，正在吃午饭。 看见沈氏的人走了进来，霍眠笑了笑。 “妈，你也饿了吗？赶紧吃饭吧。” 沈氏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落在她的两个女儿身上：“有话好好说。” “妈，沈老夫人真的是你妈？” 杨三妮也是一脸严肃的盯着沈氏，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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