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和张婆子刚吃完早饭，昨日夜里见过的那个管事就来了，身后两个低着头的长工捧着两摞半人高的册子。</p>
“贺账房，您是宣城来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管事有点胖，肚子腆着如怀胎五月，脸上油光蹭亮的，像只猪刚躐。</p>
额。</p>
陈家雇人都不看样貌的吗？</p>
前有鼠精年生，后有猪妖刚躐，再选选能凑齐妖界十二生肖。</p>
猪刚躐说话笑眯眯，“昨儿三爷不是说今天要打理作坊和铺子吗？这是我们三年的账册，出账、入账，采买、借贷——都在这儿了，您请查阅。”</p>
六老爷昨儿打听清楚了。</p>
这女的不是啥大人物。</p>
不过是陈三爷那个爱妾先头的姑娘。</p>
既没有陈家的血脉，又不占陈家的名分，连当亲戚都名不正言不顺，叫声表小姐都谈不上。</p>
也不知使了什么花招，跟着陈三爷来了泾县。</p>
多半是来躲家里正头娘子搓磨的。</p>
显金抬头看了，至少有五十本账册，随手摸了一本，粗略扫视，又是“单一记账法”，记的时间、金额和事由，最小的一笔才两文钱。</p>
这假账，做得还细咧。</p>
显金笑了笑，“您是？”</p>
猪刚躐仍旧笑眯眯，“鄙人姓朱，是陈记纸铺的管事之一，另一位是作坊的管事，手上功夫好，做纸水平不错，为人却不得贵人青眼，故而您以后见我机会要多点。”</p>
真姓朱啊？</p>
显金默默埋头。</p>
简言之，两个管事，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市场，做市场的排挤做技术的。</p>
懂了。</p>
显金翻了页账本，随口问，“原先的账房呢？我来了，是不是抢了他的位子？”</p>
猪刚躐轻咳一声，“您这话说得——谁在哪个位子，做什么事，还不是东家一句话？只要东家不说辞，换个位子做事也要尽心竭力啊。”</p>
瞿老夫人可不会专门为了她特设一个岗，更不会因为陈敷要来，就把她也放过来，让陈敷给她当靠山。</p>
瞿老夫人让她来，一定是需要有人来。</p>
需要人来改天换地。</p>
需要改，就说明前面做得不好。</p>
一个在大东家印象里都干得不行的人竟然没说辞退？只是换了个岗？</p>
账房先生向来不是裸着的，背后都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p>
前面这位，看来背景挺硬的啊。</p>
显金笑笑，把账册放回去了，“原先的账房先生和您是什么关系呀？小舅子？姐夫？三姨爹？或者是昨儿个那位六叔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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