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则，迦蓝祭塔建成之日，还请太子殿下亲至拜祭，已示殿下体恤万千孤魂之意。” 三则纲领，宽容温和，将太子撇了个干净，同他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p>
裕丰帝弯了弯唇角，云淡风轻的道了句：“准奏。” </p>
哪怕是宋兰亭当街调戏御史夫人，亦被夺了官职，禁足了半年，五万天爻谷将士的血肉，却不足以叫他的好儿子，受一丝的委屈。 </p>
宋允重唇齿翕动了半晌，终究还是将那句“那陆家呢？”咽了回去。 </p>
此案，并非是朝中诸臣，觐见君王，商议政事所提。 </p>
如今，御书房中，除去天子近侍，只有负责督办此案的御史，以及陛下的三个儿子。 </p>
案情脉络往来虽是理清，可这位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天子，不希望他自己的儿子。 </p>
这南凉王朝，尊贵无上的储君，身上是带着污点的，日后受百姓非议。 </p>
所以，他不能提，谢行湛也不能提。 </p>
末了，裕丰帝淡淡道：“太子，你以为，谢卿隐而不报，协要犯假死欺君，该如何处置？” </p>
殿中四人，仿佛一道惊雷从头顶轰隆响起，将他们炸了个激灵。 </p>
杨玄泠私豢暗兵，自然不敢将他秘密截杀陆氏兄妹二人和盘托出。 </p>
虎贲卫虽围了离憎楼半日，声势浩大。 </p>
可无论是京畿衙门发往虎贲卫的消息，还是姚夙闯阁，用的都是捉拿乌山乱匪的名头。 </p>
且那日闯进离憎楼的几十虎贲卫，早已被谢行湛秘密处死。 </p>
苏宛明日便要离郡，使臣车马人员一行繁琐，货品又精巧珍贵，例如易碎的瓷器，易遭勾连的丝绸锦缎等。 </p>
早已被搬装成箱，贴了封条。 </p>
只要挨过了今日的宫宴，陆衍便可随北弥使臣的车马，远离权利漩涡中心，真正的，自由了。 </p>
宋溪舟神容温和宁静，他往后退了几步，袍角一掀，又是一跪： </p>
“父皇，云涿假死一事，谢御史是受我威迫，父皇要问罪，儿子愿一力承担。” </p>
裕丰帝面露微诧：“你保他做什么？” </p>
不怪裕丰帝如此惊讶，谢行湛所呈卷宗，原玄狮营参将石崇，与太子门下，户部侍郎周远清，有颇多银钱往来。 </p>
也正因多方打点，受了太子青睐，石崇连跳三级，成了与西北大将军陆祁并肩而立的西北三大营副将。 </p>
石崇拒绝退兵，有多方因素。 </p>
其一，是想利用此次洪流，将矛头重新引回陆祁身上，借此抹掉自己贪墨粮饷之事。 </p>
其二，是为太子登基，除去最大的隐患。 </p>
其三，便是私心，他虽与主将同权，可军心却在陆氏父子处，陆祁一死，他便可以真正接替陆祁，成一方霸主。 </p>
在此局中，哪怕宋溪舟耳聪目明，早便晓事也好，受人蒙蔽，全然不知也罢。 </p>
他救下陆衍，完全是为将来，为自己，埋下隐患。 </p>
宋溪舟默了半晌，声如金玉相击，清脆悦耳，温和且坚定： </p>
“儿子，不忍忠臣枉死，不忍明珠黯淡，不忍恶人圆满，而善人坠入万丈深渊。” </p>
谢行湛怔住。 </p>
假死一事，的确只他一人谋划。 </p>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碧空万里，晴光透过纱窗，疏影淡淡，风烟熹暖。 </p>
他跪在地上，打量着宋溪舟的神色。 </p>
他面色苍白，俊朗的轮廓被溶溶浮金笼罩得有些模糊，他看不清他，却觉得仿佛，有一刻，他在哽咽。 </p>
他在为谁而哭？ </p>
他已至权利顶端，可谓只手遮天，待来日登基，便是南凉人人拜服的明主，是何事，逼得他竟生出了一丝哽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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