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够？” 那掌柜用牙咬了一小口：“别是个假的吧，这壶最多两百文，这钗看起来要两百金。” </p>
一口下去，一口白牙都险些叫他咬碎了，他狠狠的将那金钗随手一抛，骨碌碌落进潲水桶里。 </p>
“哎哟喂，咬不动，肯定是假的，好呀你们，看着仪表堂堂的，没想到是个吃白食的主儿，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将我那玉壶的三百文交出来，我报官！” </p>
陆温失笑：“刚才不是还说两百文吗？” </p>
那二楼戏台的白面小生，跟在掌柜的背后，掩了唇，低声道： </p>
“掌柜的，那玉壶是坊间赝品，最多三十文。” </p>
陆温：“……” </p>
那掌柜呸了一声：“我说三百文就三百文，你不给，我就报官！” </p>
说罢，拿起柳条儿，对着那小生抽去一鞭，厉声呵斥： </p>
“烂嚼舌根的混账货！” </p>
陆温峨眉一蹙，截下柳条，折断成二：“别欺负人。” </p>
那白面小生面容稚嫩，应还不足十五，受了一鞭，也不哭。 </p>
只是往袖子里掏了掏，掏了半晌，才掏出个破破烂烂的香包，针脚松松散散的，因是补过多次。 </p>
“这姐姐刚才救了我，我替她赔了，只是我袋中只有两百文……” </p>
她见了这香包，不知为何，脑中竟闪过一些画面。 </p>
谢行湛倚在竹下，递给她一个针脚细密的荷包，配色清雅，青碧缎面上绣了一只雪白的老虎，张牙舞爪的，像极了她。 </p>
陆温怔了良久，细细一寻思，自己莫不是真与他成了亲的？ </p>
她将那少年拦在身后：“那金钗是真的，你不信，叫识货的人来看。” </p>
“我呸，咬都咬不动，你凭什么说它是真的？” </p>
陆温挺了挺腰板，硬气道：“我堂堂二品大员之妻，何必佩假钗？” </p>
那掌柜一听更来气了：“你是不是官妻，我不知道，可你要是官妻，怎么连我这玉壶都赔不起？” </p>
陆温又是一噎，想着干脆走人算了，论他百个十个，也是拦不住她的。 </p>
只是这孩子刚刚为护她，将那掌柜以次充好的污糟事儿说了出来，她一走，这孩子必要受他磋磨的。 </p>
她只好作出一副无可奈何之色，叹气连连： </p>
“麻烦你，遣个人去梧桐巷，正二品左都谢御史府中，就说一句话，他家夫人，被扣留在你这酒肆，今夜大抵是回不去了。” </p>
那掌柜一听，眉目立即严肃起来，思忖良久，道： </p>
“那你等着，我派人去请。” </p>
陆温也是奇了，这年头，谢御史的名头，比金钗还好使，见他这一脸严肃的模样，大抵也是晓得谢行湛之“威名”的。 </p>
愁云淡淡，烟雨潇潇。 </p>
陆温见外间下了雨，就当避避雨，也未尝不可，叹了口气，拉着那少年，上了二楼的雅间。 </p>
那掌柜听了谢御史的名头，也不敢薄待了她，就由着她去。 </p>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暮色沉沉，酒肆内食客零零散散，都回了家。 </p>
雨倒是停了，就是那道路湿滑得很，未免行夜路之人不慎跌了倒了，那掌柜点起一盏煤油灯，挂在酒肆前。 </p>
偏这时，长街尽头忽然号角齐鸣，马蹄猎猎，响震天际。 </p>
数十头戴银盔，身披黑胄的武将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近百兵丁，竟团团将他这小小酒肆围了起来。 </p>
那一众武将身后，有一锦鸡绯袍的官员，缓缓策马而来，面色极冷，盯他的眼神，像是要活吃了他。 </p>
这掌柜也算是个聪明人，死到临头，哪有不明白的，连忙趴在地上，将头磕的咚咚作响： </p>
“哎哟喂，谢大人，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夫人她……她她她，好着呢！” </p>
谢行湛冷笑一声：“缘何扣押我夫人？” </p>
他双膝一软，结结巴巴道：“都怪小的眼拙，还以为……还以为……” </p>
谢行湛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姿利落，他挥了挥袖袍：“都回吧，本官自行接夫人归家。” </p>
兵马司指挥使薛清得了令，调转马头，猛策缰绳，又浩浩荡荡的领着兵马司近百兵丁走了。 </p>
那掌柜吓得瑟瑟发抖，连腿也是软的：“夫人在在在……二楼……” </p>
那二品大员眉目阴沉得紧，他毫不怀疑，要是他今日真将人扣在酒肆，明日，他一定见不到初升的太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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