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江霁月躲在暗处,眼见妹妹被父亲训斥,掩面出来。他见四下无人,也不再躲藏,便走出来,叫声“雨若“。江雨若抬头见是哥哥,一时悲喜交加,叫声“大哥”,声音都颤了。 江琮在书房听见了,连忙夺门而出,见真是江霁月回来了,惊喜之余赶紧叫兄妹二人进书房,关上门,才问:“你回来了?世子与郡主呢?现在何处?” 江霁月道:“父亲不要担心,世子未回京,只有无殇与我回来了,现住在城西一处小院。” 江琮道:“你们没有收到王爷的传信么?” 江霁月奇道:“父亲也知道王爷的传信?” 江琮叹道:“如何不知,那传信正是为父送出宫的。” 一番对话,直听得一旁的江雨若如云里雾里。她忍不住道:“无殇回京了么?她现在如何?” 江琮看一眼江雨若,道:“雨若,郡主回京之事是要绝对保密的,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 江雨若面上一红,她知道父亲话中的含义,忙道:“父亲放心,雨若不会说的。” 江琮点点头,看着女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软言道:“为父也是为你好。” 三人都有很多话要说,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还是江琮先道:“霁月既然回来了,想必你们也有所打算,说说吧,你们要干什么?” 江霁月这才将回京路上得到王爷传信一事并几人的计划说了,江琮听完,不置可否,只将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江霁月默默记下,江雨若却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其中竟有如此曲折,难怪父亲知道孟怀远投靠新太子要生这么大气了。 末了,江琮道:“我也不知你们回京是对是错,不过既然回来了,大家便一齐努力罢了。” 江霁月道:“父亲说的是,无殇……郡主也正是这样想的。” 江琮便道:“我尚能进出宫中,郡主若是有什么要传的话,可由我来传。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貌,更要万事小心。姚氏虽未说,但我知道她最担心的就是安平王府,不然也不会先将王爷扣下。世子与郡主都是绝顶聪明的,能挽救这场危机的恐怕也正是二人。越是这样,越要确保他二人的安全才是。” 江霁月点点头,道:“父亲的话,孩儿记下了,孩儿定会护好郡主。” 江琮笑道:“你们平安无事,算是这段时间最大的好消息了。” 父子二人又说了一阵话,江霁月目前也不便暴露,便要离开回去。江雨若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方问道:“大哥,雨若能做些什么?” 江霁月想了想,道:“等我回去问问无殇。”江雨若听哥哥对无殇直呼其名,想着这一路上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不由一笑,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江霁月看着妹妹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无事也莫外出,注意安全。”江雨若点点头,江霁月便向父亲与妹妹告辞而去。 江雨若目送哥哥消失在夜色中,才向父亲告别。江琮道:“雨若,方才你也听到了。非是父亲无情,而是现在的形势,明白人都知道姚氏一族是小人得志,那人却偏要往上凑,为父担心他的品性……” 江雨若忍着将要夺眶的眼泪,低头道:“孩儿知道了。以往是雨若看错了了人,以后雨若再不会见那个人了。”说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后,她直奔自己的房间,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拿出一叠纸笺。那笺上正是孟怀远的诗词。有的是孟怀远写给她的,有的是雨若自己默写出来的。以前每看到这些,江雨若心中都是甜蜜的,但方才父亲的一番话,却让她见到这些就觉得恶心。她抓起几张纸笺,用力撕下去,手是颤抖的,心也是颤抖的。贴身婢女浅碧听到动静,进来看时,但见一地碎笺,江雨若哭得梨花带雨,靠在床头。 浅碧忙问:“姑娘这是怎么的?”原来方才江琮唤江雨若去时,交代了让江雨若一个人去,因而浅碧并未跟随。浅碧看了一下地上的纸笺道:“姑娘平日不是最宝贝这些纸笺的么,为何全都撕了?”便想蹲下去拾。江雨若厉声道:“不要拾,全都拿去烧了。”起身又找出孟怀远送的几样小礼物,哭道:“这些,都拿出去烧掉!” 浅碧一直跟在江雨若身边,自是知道她与孟怀远的事情,见江雨若如此,还以为是两人闹别扭了,忙笑着道:“姑娘真要烧?这可都是孟公子的一片心意,别以后想起来又后悔。” 江雨若现在如何还听得“孟公子”三字,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到地上道:“让你烧就烧,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说着将头上孟怀远送的一根木簪子也摘下来,狠狠掼在地上。 浅碧不敢再劝,忙自己蹲下收拾了,便全都拿了出去。 只说无殇几人知晓了京城事变的全貌,便潜心思索解决之法。这日,顾芷芸外出,回来时见到无殇,笑道:“快看看这是谁?”顾芷芸身后闪出一人,却是采桑。二人相见,自是高兴。无殇忙问采桑这一向在哪。采桑笑着道来,原来采桑与南谨先行回京,到京里后发现安平王府被围住,便赶紧躲了起来。今日采桑在街上看到了顾芷芸,便上前打招呼。 采桑道:“郡主,采桑现在住在采衿那里。”原来采衿自从江南带回刘老者后,刘老者在王府中领了个差事,因是在外面办差,采衿便为他置办了个住处,刘老者与采衿情同父女,干脆认了干亲,自己也算在王府外有了家。 安置好刘老者后,采衿便再次下江南去了。后来无殇出京,也没有她的消息,现在听采桑说起,便问道:“采衿也回来了么?” 采桑点点头道:“采衿也是刚回京不久,前几日……王府被围时她在刘干爹处恰好没回去。” 无殇笑道:“又多了一个在外面的人,太好了。对了,那南谨呢?” 采桑道:“他也去了他的兄弟住处。这几日在暗中联络世子的手下。” 无殇高兴道:“南谨做事果然周到。”又对采桑道:“你告诉他来见我一面。” 采桑忙应“是”,又道:“郡主,采衿也想见您,说是去江南有了重大发现。” 无殇心中一动,想着采衿应是有了关于前世父母的消息了。若在平时,听到这个消息自是高兴,可现在这一世的父母亲人尚在受苦,无殇的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她定了定心神,道:“那让她也来见一见我吧。”说完又道:“采桑,现在京城中好不容易有了你们几个还自由在外之人,你转告他们,万事要小心,不要被抓住,更不可轻举妄动。有什么事可到这里来找我。” 采桑一一应了,便离开按吩咐行事。到了晚间,采衿与南谨都来了。无殇先见南谨,听他将这几日的情况说了一遍,才知哥哥在京中还安排了一些人手。现在云峦的手下与安平王爷的手下都悄悄集结在一起,预备伺机而动。无殇夸赞了南谨几句,便道:“你们暂时不要有动作,听我安排再行事。” 南谨忙应“是”,问道:“郡主回京的消息,是否可以告知他们?” 无殇道:“你看着办吧,若是可靠之人,告诉也无妨。” 南谨高兴道:“郡主回来,这下大家都有了主心骨了。” 无殇道:“我正发愁手里无人呢,现在好了。不过咱们到底势单力薄,眼下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人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出什么意外。到了必要时才能都派上用场。” 南谨忙道:“郡主放心,属下会约束好他们的。” 南谨退下后,无殇又见了采衿,采衿也将这段时间自己收集的京中情报说了一遍,无殇笑道:“采衿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自己的职责,你方才说的这些,都很有用,辛苦你了。” 采衿忙道:“这都是采衿应该做的。可惜那日采衿恰好不在王府,也不能护在王妃身边。”说起此事,不禁哽咽。 无殇强笑道:“你不在才好,若大家都陷在王府中,还如何行事?”又道:“听采桑说你在江南有了重大发现,说来我听听。” 采衿道声“是”,便将自己江南之行说了。无殇听完,震惊不已。 原来采衿奉命再下江南追查苏墨白夫妇死因,她到了刘老者所说当年店小二的家乡。问起山洪之事,村中人大都不知情,后来问到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婆婆,老婆婆虽年长,记忆却好,便道这附近从未有过山洪。采衿又问她是否见过苏墨白夫妇,那老婆婆想了半晌,也无印象,看来二人当年真未来过此处。采衿又返回城中追查,想着当年既有官府的衙役来过,其中应有知情人,便悄悄潜入当地县衙调查。这县衙中换了好几拨人,无从查起,采衿焦急之下,查到衙役李捕头的老妻开了个小吃店,专做江南茶点。她便假作进城的乡下人,到小吃店做了店丫头。一来二去与李捕头夫妇俩都熟了,又帮忙送茶点去衙门。有了这样的便利,慢慢便听衙役们谈论起一些案情。一次大家说起旧案,采衿假作刘老者的远房亲戚,问起当年之事。谁知众人都不作声了。采衿只得故作伤心流泪了一番,哭诉道这些年一直没有刘老者一家的音讯,乡下家中有一位八旬的老祖母每每想起来就流泪云云。 过了几日,采衿因孤身一人便寄住在李捕头家,李捕头夫妻俩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不听话,只知找父母要钱,成亲后也是个不着家的。夫妻俩每每说起只能叹息。这日两人又因儿子将儿媳气得回了娘家的事争吵,李捕头妻子急了,便道:“莫不是你当年做了亏心事,老天爷这才安了这么个败家子给我们!”采衿上前安慰李妻,李妻见着采衿,更是伤心,又道:“善恶终有报,现在苦主都来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你还不说出来?等着天打雷劈么?”李捕蹲在地上半晌,看着采衿绞了手巾给老妻擦泪,又低声细语地安慰,终于忍不住了,便跳起来道:“采衿,你进来,我有事对你说。” 采衿扶了李妻进屋,夫妻俩才对采衿说出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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