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一人走到屋外，寻了一遭却不见那个身影，心下已不大敢寻，只踟蹰着又站了片刻，这才慢慢的往远处走。山头的一棵梨花树下，他负手站着，已不知多久，洁白的花瓣落了满肩，百朵千朵，像极了人间的一场白头誓言。</p>
她走到他身后，吞一吞口水，干巴巴的开口，“师父，昆仑墟的雪三千年一场，不如十七，先回青丘等着……”</p>
他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的将她望着，墨蓝的衣，紧抿的嘴唇，沉了千万载光阴的眸子幽深如古井无波的潭，他声音压低，片刻终于问她，“决定了？”</p>
她垂着头，默默“嗯”了一声，声音却断续发涩，“因他是夜华，我，终是要试一试的。”</p>
他喉头滚了一滚，收回视线，缓缓转回身去，良久道，“你去吧……”</p>
她退了两步，却终究没敢再跪下磕头，望着他的背影怔了许久，这才自惭形秽的遁了走。</p>
她回到屋子，坐在榻上又默了片刻，端起矮桌上那碗已凉透的药，仰头一饮而尽。</p>
饮到最后，竟硬生生尝到了两颗糖莲子，她眼眶有些发酸。</p>
从前一直叫苦，这次，终是甜了。</p>
第15章 多情阙 一念错成劫千人蔑此情如何不灭</p>
青丘的日子，终回了最初。</p>
六合之间沧海阡陌，桑田更迭，狐狸洞中只须臾数年，人世间却已换了朝代。、</p>
因着没了折子，时日渐渐缓慢，夜华便也能常陪着她说一说话，或同她念一段戏本子。</p>
她想着，约莫这也很是圆满。</p>
团子近来愈发圆滚了些，夜华的厨艺诚然是这四海八荒最好的，他每每做菜时，材料需十分充足，且手续万分繁复，她从前吃惯了凤九的手艺，已觉很是不得了，而夜华君的一道白菜豆腐汤，让她油然生出一番感慨，从前十四万年，到底是虚虚的度了！</p>
这般手艺做出的菜，自然不似一碗清粥的寡淡。</p>
然而她倚在树上，且灌一灌酒时，突然想起了他寻来的那个夜晚，染着血腥的，肃杀的，且带着清粥香气的夜晚。</p>
她想，她大约是醉了，不然，这些事情又如何上得心头。</p>
她自桃树上翻身而下，落于铺满残红的地上，天青色的衣裹了花香，她迷离着睁开眼，极目灼灼的芳华。</p>
她笑了一笑，脸颊泛红，伸出手遮在眼上。</p>
酒未凉，琴声犹在，淡月茫茫。</p>
不知多久，远处已有脚步声走近，她稍抬一抬手，醉眼迷离间，只见一双灰白的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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