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喝了口茶，一字一句地道：“便说江阴原本富庶，近年来，因倭寇滋扰，商贾稀少，民生?凋敝。倭寇动辄掳掠杀人，抗倭所用军需粮草，多有短缺。程若愚因连日筹措军饷，疲于奔命，不留心记错了贡茶的时限，被高俭申斥，故而作歌以泄私愤。数月以来，他已?知辜负圣望，追悔莫及，惟愿圣上开恩，免他死罪。”</p>
方维听了陈镇的话，心中已?有主张，沉吟之际暗暗打了腹稿，吸了一口气便提笔写来。陈镇与黄淮一左一右，看?着他一气呵成，连贯通达，暗暗点头。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方维便写完了，双手呈送上去。</p>
陈镇读了，点头道：“很好，都写到了。尤其是他追悔之意，殊为痛切。”又指给黄淮看?。黄淮道：“是好文章，也全赖老祖宗宅心仁厚，连程若愚这样的冥顽不灵之辈，也设法予以保全。”</p>
陈镇摆摆手道：“罢了，你今日先就这样回圣上的话，其他的容后再议吧。”又指着誊录叫方维道：“把?原来的这份东西烧了，这种悖逆不道的妄言，留不得。”</p>
方维便把?灯里的蜡烛取了下来，将誊录点燃了，扔到铜盆里，眼看?着火苗窜起来，将纸张连同字迹一起烧尽了。</p>
陈镇道：“兴献王府倒是个出人才的地方，看?你年纪轻轻，这样会做事?。”</p>
方维道：“老祖宗谬赞了，小人不过是承蒙老祖宗的教诲，自己?用心了些，只是小人资质愚钝，便是怎么费力，也赶不上老祖宗的万一。”</p>
陈镇便笑一笑，端起茶来，示意黄淮与方维退下了。待走得远了，方维轻声道：“那份誊录，小人还能再默一份出来，只是程若愚，还是活着的好。”</p>
黄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p>
方维又默写了一遍，亲自送到黄淮值房去。黄淮见?他两?日一夜未休，也叫他回去。正?好文书房发下来了端午节的赏银，方维得了五两?银子，便揣在怀里，提着一盏灯笼，出了宫门。</p>
二更?天他到了家，敲门是郑祥来开门。他问：“怎么是你？”</p>
郑祥道：“我原是让大哥一起回家里来过端午节的，他说万岁爷过两?天要?到西山玉清观里打三天平安醮，司设监整理天子仪仗的缺人，叫他去帮忙了，一时回不来。我好不容易回家里来，干爹你也不在。”</p>
方维点点头道：“雄黄酒喝了？”</p>
郑祥笑道：“喝了。过水面也吃了。”又给他看?手臂上的五色丝线，“干爹吃饭了没，要?不要?把?玉贞姐姐叫起来做点东西吃。”</p>
方维看?了一眼，见?卢玉贞屋里灭了灯，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在宫里面吃过来的。”又问：“内书堂放榜没有？”</p>
郑祥道：“还没有呢，我托我们?掌司打听了，还没定。”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干爹，我们?白天出去逛了，也给你买了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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