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听?了这话，拿着银子的手停下来，一时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方维便笑了，向外推一推手，示意她收了。</p>
端午刚过，盼望了一个春天的雨还是没有下来。暑热渐渐地近了，方维从外面迎着风走了一路进宫，出了一身薄汗，脸上和脖子上都落了一层灰土。他?去住所仔细洗了洗，换了衣服，才敢到文?书房里来。</p>
到了文?书房，人员熙熙攘攘一如往常。他?跟几?个值守的写?字交接完毕了，又?坐下来看这两天的折子，弹劾高俭的名?单上，又?添了翰林院的几?个编修。河南巡抚的奏折上，请安之余，上奏连日大旱遍及全省，禾草皆枯，洛水深不盈尺。方维将要紧字句摘要下来写?在笺上，连同?奏折一起交给小宦官，命他?报陈镇和黄淮示下。</p>
吃完晚饭，又?有两封宣大总督来的军情急递，方维见信上用火漆封着鸟羽，知?道是十万火急，又?叫了小宦官过来，命他?急报陈镇值房。过了一会儿?，小宦官就回来了，叫方维立即到陈镇值房去。</p>
方维进来跪下磕头，原来黄淮也在房中陪坐。陈镇便摆一摆手，叫他?起来。方维低着头，听?黄淮道：“前几?日你写?的那篇文?章，我在御前呈上去了。”</p>
方维心下惴惴，黄淮却叹了一口气道：“圣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知?道了。等我奏对?完毕，圣上起身御笔亲题了这几?个字，你过来瞧瞧吧。”</p>
方维又?磕了个头，起来上前，案头上摆着一张云龙纹蜡笺，上写?着一幅草书，七个大字是“问?渠哪得清如许”，盖着御书之宝的私印。</p>
黄淮道：“朱圣人的这句诗，好?自然?是好?的，小小方塘里自有人间万象。只是圣上题这诗，究竟是何用意，我竟不解，所以呈送到老祖宗面前，请老祖宗点拨一二。”</p>
陈镇点点头，微笑道：“黄公公过谦了。你伴驾的时日比我长的多。自古天意难测，圣上的心思，我看宫里面，倒是唯有你能猜度一两分。”</p>
黄淮道：“小人不敢。只是这诗，应当落在程若愚这事上，小人愚钝，想着诗里头说“天光云影共徘徊”，这是冲和恬淡之意，又?有“为有源头活水来”，有个“活”字，想是圣心仁厚，要给他?一条活路。”</p>
陈镇面色平静，冷冷地道：“也有道理，只是这“天光云影共徘徊”，也可指有云影有心遮蔽天光，暗指浮云蔽日，有人冒犯朝廷，蒙蔽圣上。”</p>
黄淮听?了，不敢再说。陈镇对?着方维招手道：“你倒是说说看。”</p>
方维道：“小人愚钝，实在猜不出。”</p>
陈镇道：“你便照实说，今日这里言语无罪。”</p>
方维便行了个礼道：“小人以为，老祖宗和祖宗说的都对?。只是圣上御笔提的这几?个字，诗眼倒是在“清”字上。”</p>
陈镇道：“何以见得？”</p>
方维道：“诗中“如许”两个字，连起来是个“若”字，这是说程若愚其人。前面的“清”字，是说程若愚行事，是清流作风。屈原说沧浪之水，有清有浊。程若愚做事，只有清，没有浊。天光云影共徘徊，是圣上以为做官之人，当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方是入世之法?。程若愚既是持身独清，便不可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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