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 方维府邸正门前，来了一队高头大马，分左右两边护着一辆马车。锦衣卫手中的火把将这条街都照得雪亮。</p>
陆耀翻身下马, 从后?面?马车上接下一个人来。那人约莫三十余岁, 身材瘦削，面?容清秀。他看起来略有些?拘谨：“都督，这是……”</p>
陆耀笑道：“李大夫莫怕, 这是东厂提督太监方公公的府上。病人是他的夫人。”</p>
门房立即报了进去，方维快步出来, 恭恭敬敬地对着李实功拱手, 将他迎进书?房, 又?一叠声叫上茶。</p>
蒋济仁起身见了礼，便将卢玉贞的病情详细说了一遍。李实功听明白了，又?拣着紧要处问了几个问题，踌躇道：“我想先见过病人。”</p>
方维点头道：“她时?常昏睡，此刻又?睡着了。李大夫跟我去内堂吧。”</p>
他们走到床前, 李实功观察了她的脸色，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请夫人起身。”</p>
方维弯下腰去, 将她叫醒：“娘子, 李大夫来了。”</p>
她幽幽醒转，李实功又?替她把了脉, 上手仔细摸了她下腹刺痛之?处, 沉吟不语。</p>
方维也不催问, 只是沉默地?等?着。过了一阵, 李实功点头道：“卢大夫，我也赞成你的法子。脓肿既成, 先断其根本?，开门逐贼，乃是第一要务。我以前……有过开腹的病例。”</p>
卢玉贞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方维也微笑道：“那太好了。只是麻药……您有没有办法？我思来想去，实在不安。”</p>
李实功道：“我手里有个方子，能做强效的麻药，常人配热酒吃了，便可三五个时?辰无知无觉。”</p>
方维喜出望外：“谢天谢地?。那她便不用受苦了。”</p>
李实功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卢大夫，你真是勇气非凡，可想好了？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多?有病人闻之?色变，不愿意用针刀。胞宫是孕产之?所……”</p>
他看了看方维，便不再说了。卢玉贞咳了几声，方维给她喂了两口?蜂蜜水，她勉强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也算是釜底抽薪，拼死一搏。胞宫是个脏器，一时?都割去，不免有妨碍。您剖开腹部，如能剥离脓肿，还可以留着它。如胞宫腐坏不堪，就尽数除去。”</p>
李实功点点头，又?小心地?看向方维。方维笃定地?说道：“我一切都听夫人的。医者仁心，只求您让她少受点罪。”</p>
李实功道：“卢大夫医术医德都好，颇有令名。今日一见，风采令人心折。只是……有件事，不得不跟贤伉俪说在前头。”</p>
方维道：“你说。”</p>
李实功淡淡地?说道：“三年前，我曾遇到一位病人，她是个乡下妇人，也是二十余岁，因?横生逆产，血流不止。不得已之?下，我为?她剖腹取子，胞宫已不可留，我便割除了。病人恢复得很快，外表与常人无异。夫妻两个对我千恩万谢，我心中甚慰。谁料过了一年，我竟听说那妇人投井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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