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听得愣了，冯时笑道：“快给爷爷磕头。”</p>
沈芳就呆呆地?跪下：“谢爷爷指点。”</p>
他?们吃过了晚饭，冯时便客气地?告辞。尹奉又叫人送了一方端砚出来给沈芳，“自己拿着吧，此?间新芽逐旧叶，等你长?大了，爷爷就老了。”</p>
沈芳见?那块砚台通体绿色，质地?细腻，知道价值不菲，恭敬地?谢过，将它?抱在怀里。</p>
上了马车，他?又拿出来反复端详着，轻声问?道：“干爹，内书堂是什么?？”</p>
冯时笑道：“是一个内官们读书的学堂，人人都想进。里头有?翰林们教书，读完了出来，就有?进身之阶了。”</p>
他?听得懵懵懂懂，冯时搂着他?笑道：“反正你今天真给干爹长?脸。你要是千里马，我就是伯乐，与有?荣焉。”</p>
沈芳不明?所以，不过知道是好话，也跟着笑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沈芳撩起帘子，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他?抬起头，前方是一座三层高的大绣楼，挂着各色彩球宫灯，楼上开着花窗，有?年轻的姑娘手里弹着琵琶，柔声唱些?时令小曲。</p>
沈芳看得迷了眼，“干爹，那是什么?地?方？”</p>
冯时见?是万花楼，有?点窘迫，咳了一声道：“别瞎看。不正经的人才去的地?方。”</p>
沈芳似懂非懂，嗯了一声，连忙把帘子放下来。</p>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忽然?缓缓停下了。冯时问?道：“怎么?回事？”</p>
车夫回答：“冯大人，是忠勤伯爵府的轿子。”</p>
冯时晃了一下神，轻声道：“避到?一边，让他?们先过吧。”</p>
马车往旁边让了让。冯时掀起帘子。他?望着那顶宝塔顶的八台轿，心中忽然?跳得像擂鼓一样，会是她吗？</p>
他?热切地?看着，轿帘轻轻动了一下，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露出了小半边脸。他?的心提起来又落下去，像骰子揭了盅。是的，就是她。</p>
路人行?色匆匆地?在轿子旁边走过，她叫了一声：“慢些?。”</p>
轿夫们不明?所以地?放慢了步子，她将帘子整个挑起来，这样的举动，也算是很大胆了。</p>
她脸上是极素淡的妆容，带一点疲惫。她深深地?望着他?，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惊喜，初夏的傍晚，微风轻柔地?吹在她脸上，带着河边特?有?的水汽。他?们竟可以在人潮人海中，这样直白地?对视。</p>
有?街市上的闲汉见?了，便指着哄笑起来，她犹豫了一下，硬是没有?动。四面八方都是人声，他?俩无声无息，又像是千言万语。</p>
终于再也瞧不见?了，冯时放下帘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沈芳好奇地?看着他?，干爹脸有?点红，眼波如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丝笑意慢慢扩大开来，他?的眼睛也变成了弯弯的月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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