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为大，白灵筠向英哥儿颔首示意，走到灵堂正中央先打了三鞠躬。</p>
英哥儿跪在地上慢半拍的磕头答礼，再度抬头时，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p>
白灵筠将他扶起来，英哥儿今年已经十七岁，只比他小两岁，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的细弱干瘦，身量才到他的下巴。</p>
如今两眼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穿着一身至少大了两个尺码的麻布孝衣，显得愈发瘦弱单薄，整个人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p>
英哥儿噼里啪啦的掉着眼泪，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p>
白灵筠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节哀顺变也不知该劝他些什么好。</p>
不管曾经陈福生对英哥儿好坏与否，可终究是他唯一的亲人，亲人离世的痛楚，任何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p>
这时，榔头匆匆忙忙跑进来。</p>
“白老板，隆德班的班主来吊唁了。”</p>
白灵筠张了张嘴巴，想说谁来吊唁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向他汇报？</p>
然而转眼一瞧，英哥儿那副无声哭到快抽过去的模样，溜到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无语又无奈的临时充当了管事人。</p>
“叫个人进来，客人来吊唁连个执事都没有成什么样子？”</p>
榔头脑子转的快，立刻回头朝院子里喊人帮忙。</p>
来人是个唱老生的，站在门口一脸懵，不知道执事应该干点什么。</p>
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法再讲究什么灵前焚纸，家亲祭奠，孝子致哀的流程，白灵筠只简单的口头交代他，但凡有客人来到灵棚前，先报姓名，待客人祭奠完毕再引导孝子叩谢。</p>
陈福生无儿无女，英哥儿便算是他的孝子了，其余的看机行事吧，他一个外人管到这个份上已经过界了。</p>
更何况，如今他上有沈老爷和沈夫人这二位高堂在，大过年的，怎能代旁人操办丧葬之事？</p>
隆德班的班主带着他的大儿子一同前来祭奠，在灵棚前行了打躬礼，呜呜咽咽的哭了两嗓子，随后抹着眼泪又絮絮叨叨的与英哥念叨了一阵过往回忆。</p>
一回头，瞧见白灵筠一身素白的站在那，跟戏文里的小神仙似的，眉目如画，高不可攀。</p>
连忙跑过去鞠躬行礼，说了一番客套话，末了又感慨的叹了句“世事无常”，完了才摇头离去。</p>
白灵筠站在灵堂外，见之前要趁乱逃跑的几个人已经被榔头和柱子带人绑了扔进后院的柴房里，乱糟糟闹哄哄的院子也清静下来，趁这会没人来祭奠，从怀里掏出几张庄票塞给英哥儿。</p>
英哥儿奋力推拒。</p>
“不、不行，我不能要。”</p>
说话虽然还有些结巴，但比之从前有了些许进步。</p>
白灵筠按住他的手背。</p>
“收下吧，起灵发丧处处用钱，怎么也要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p>
说到起灵发丧，英哥儿咬着嘴唇，丧葬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他二叔倒是留了些钱，可那些钱是用来维持戏班子生计的。</p>
今日从凌晨闹到现在，将来戏班子会走到哪一步都未可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轻易动用这笔压箱底的钱，眼下白灵筠给他送的这些钱正是雪中送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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