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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48

他们在新生演奏会上弹过的曲子。</p>

一瞬间,仿佛万静纯又抓着他的手腕,在大雨里飞奔,嘀咕着“你不弹我会很遗憾”。</p>

他突然很累,累得闭上了眼睛。</p>

等到再睁开眼时,却凭空生出一腔孤勇。</p>

他的决赛曲目是肖邦的降D大调夜曲。</p>

肖邦是夜曲这种体裁的创新者,或者说叛逆者。这种通常多愁善感、甜美悠扬的音乐小品,总是在夜幕降临时奏响,为上流社会的音乐沙龙助兴。</p>

然而肖邦却创作出不少诡异神秘,甚至恐惧惊悚风格的夜曲,让当时的人们大跌眼镜。</p>

不过周煜选的这首,是肖邦在一系列开创性实验后,重新回到主流风格所作的曲目,纯粹平和,悠扬浪漫,因而也成为名气仅次于降E大调夜曲的作品。</p>

可以说选曲上毫无新意可言。技巧难度中等,弹过的大家太多,留给他诠释的空间太少。</p>

但他有把握的曲子中,唯有这一曲,只默唱出第一个乐句,就立刻定下是它。</p>

许若兰在他上场前,最后叮嘱:“切记,肖邦的浪漫主义绝对不可以变成轻浮和甜蜜,要想着他本人的创作史,必须在演奏中体现思辨性。”</p>

“我弹琴的时候不想那么多。”周煜笑了笑。</p>

怕许若兰再惹他心乱,他索性捂捂耳朵,总算吓得许若兰不敢再说话。</p>

终于轮到他上场。前排几名评委不茍言笑,低头看他的信息,暗自揣测这位年纪轻轻来自东方音乐世家的选手,会怎么表现这首可以说有点烂俗的降D大调夜曲。</p>

有乐评说,这是一首肖邦为无法在一起的心仪之人所作的曲目,因而“除了爱,什么也不表达”。</p>

鞠躬起身后,刺眼的灯光袭来,周煜紧张得把所有要点都忘了,脑海里只记得这一句话。</p>

除了爱,什么也不表达。</p>

他开始弹奏。</p>

不像大多数人,一上来便展现天堂般的咏叹,单刀直入烘托氛围,周煜在第一主题的中音演奏中,没有太漫溢的情绪。旋律配合着左手缓缓行进的和声,似乎在一厢情愿地倾诉,试图给纷乱的思绪理出一个由头。哪怕连华丽的装饰音,也极尽平和朦胧。</p>

进入第二主题,音乐开始有了稍许荡漾的动能,但他保持着肖邦音乐中的高贵典雅,弹得仍然克制,充满距离。</p>

大部分选手通常会急不可耐地在这一段开始添加张力甚至戏剧性,他却一反常态,不少评委因而抬起头打量他。</p>

这首曲子的结构大致是第一、第二主题交替反复三遍,随后迎来叹息般的结尾。</p>

而到了第二主题的第二次反复,经历一次由欣喜到哀伤的极妙的转调,仿佛事与愿违,爱而不得,周煜开始感到这句乐评的不合理之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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