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和无尽疑惑中，万静纯下意识抬起了头。</p>
在狭窄的舞台候场口，灯火昏暗的琴房楼道，人潮汹涌的东州河畔或空无一人的向日葵花田，在她最瑰丽的青春梦境里，这个声音演奏着最精彩的一出圆舞曲。</p>
她以为一切早已谢幕，再也不会听见，因而大脑越过理智，迅速发送了好奇指令，要她循声追踪过去，为何如此有违常理。</p>
她就这么凝固了般，隔着五年的时光，半佝偻着身子，搞笑又狼狈地仰视着周煜。</p>
仰视一个她珍藏起来，藏得很深，最好深到有一天可以彻底忘掉的人。</p>
他高了些，也瘦了些，老天还是偏爱他，把他的五官线条雕刻得更加细腻精致，英气逼人。</p>
这张走在街头，会被人偷偷流连的脸上，此时似乎藏着一窝因她而跳动的怒火。比起害怕，歉疚，或许她应该不要脸一点，感到荣幸？</p>
万静纯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话。</p>
她握紧些笔，重新低下头，歪歪扭扭写电话号码。</p>
几缕风声里，周煜又开口：“你不是说，你不弹琴了吗。”</p>
那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恨意或疑惑，却如利刃般斩向她痛楚。</p>
或许也是他的？</p>
正午炎热，没有回音。</p>
周煜手臂一挥，五指张开，不由分说压垮了那只微微颤抖、勉强写着字的右手：“万静纯，你不是说你不弹钢琴了吗？”</p>
万静纯一惊，急着想把手抽出来。他多施几分力，她便徒劳无功。</p>
就是这只硕大有力、十指修长的手，把她拉到岸上，在暴雨中把她拎上车，不依不饶，要她弹一首《天鹅》，在公交车后排，把她小心靠在他肩头。</p>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抓紧他，只能祝愿他永远可以用这双手，奏响最华丽的乐章。</p>
万静纯：“放开我。”</p>
周煜的眼始终牢牢锁在她眉目间。</p>
等她再抬头，那双带点愠色和仓惶的黑眸和他一对上，他便笑了。</p>
只是笑得没什么温度，平淡苍白。</p>
他望着那张曾翻来覆去想过很多次的脸，心脏跳得很重，一下下像闷雷，终于什么也没能问出口。</p>
在他们不算友好的对峙中，旁边一头雾水的男干事终于忍不住，“周煜学长，你们认识啊？”</p>
“不认识。”</p>
万静纯趁他一瞬间分神，抽出手，抓起饭和电脑，不管不顾狂奔而去。</p>
她知道周煜追不上的，她好歹在这里读了四年书，抄小路躲路障轻而易举。</p>
明知道他追不上，等她跑进男生勿入的宿舍区，倚在墙根喘定，还是偷望了墙外一眼。</p>
果然没有那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身影了。校园真大，人来人往，她谁都不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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