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个校级比赛，万静纯还是高兴得没立马回学校，在霖音附近的夜宵摊吃了个炒面独自庆祝。</p>
火力猛炒，锅气扑鼻。吃着吃着，家庭群里，万秀俊发来条消息：“吃蛋糕了吗？”</p>
她左手捏着手机，右手抓着筷子，愣了。</p>
直到吃完面，回了学校，直到凌晨两点，生日都过了，她也没回复哥哥的消息。总觉得一开口，自己对钢琴的贼心不死，就会暴露在日光下，被恶魔抓住，噩梦里，脚手架的钢筋轰隆洒落。</p>
——</p>
忙忙碌碌间，春潮音乐节钢琴组决赛定在了4月20日。</p>
万静纯的毕业论文过了导师那关，只剩准备答辩，时间充裕了不少，以至于收到通知当天，甚至肖想了一番：要是拿了第一，返场曲目弹什么？</p>
好在很快自知之明还是占了上风。</p>
琴行要关门的点儿，万静纯把跟她陪练的小孩送到家长手上，夸了几句很认真，便回琴房准备夜战。</p>
路过前台时，梁姐被几个老姐妹围住了。</p>
梁姐的朋友们也和梁姐一样，个顶个的时髦，下尽心机做发型搞穿搭，可梁姐这回没合群，像在拒绝什么：“不搞不搞，玩下还可以，我都老了！不搞这些。”</p>
万静纯来了点好奇，躲在一台立式琴后听着。</p>
为首的一位姐身穿淡青色新中式旗袍，一挥手，应该是哪位退休的机关领导：“去，怎么不去！我都给你报上名了！”</p>
“你别别别别，别搞这些！”梁姐一把握住大姐大的手，哭丧着脸，“哎哟，我怎么参加？身材走样了，关节也不灵活了，还要在这上晚班，哪来时间？”</p>
“你回家对着个视频看就完了！”</p>
“就是嘛！”“这不就得了！”</p>
“就差你了，没人比你更合适！你又学过，是吧？”</p>
梁姐正要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万静纯在偷听，立刻噤了声，草草几句“再说吧这还有老师在的”，把小姐妹们拉扯出了琴行。</p>
等梁姐再回来，万静纯早躲进琴房里，只是在门口探出半个头，朝前台那块儿悄声问：“梁姐……她们……也要你参加比赛啊？”</p>
梁姐朝她方向一瞪：“你个小屁孩，关你什么事！”</p>
万静纯撇撇嘴：“你刚才还叫我老师呢。”</p>
梁姐又是一瞪：“你还练不练琴？还比不比赛？”</p>
见梁姐不愿多提，万静纯只好嘿嘿一声，关上门，老实练琴。练着练着，某个幻想还是盘桓不去：假如真的拿了第一……</p>
她忽然有了答案，弹起了圣桑的《天鹅》。</p>
很久没弹过，一时也找不到谱，只是靠着记忆里的和弦走向，硬生生弹下来。</p>
有几处卡顿，和周煜有关的回忆，就如岩浆般从记忆的裂缝里喷涌。</p>
月光明亮清冷，再也没有那么冷寂的夜晚。他说弹一遍天鹅给我听吧，我想听。</p>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p>
后来高三，换了城市，换了学校，高考在即又家境窘迫，她不敢分心，只敢在语文默写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一句时，偷偷想起那个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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