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页都出乎他意料。</p>
他在股票折线图前凝神思索，眼镜反着一道老谋深锁的光。</p>
他在大学阶梯教室讲课，座无虚席，身后的黑板写满鬼画符的数学公式。</p>
他在一片小小的岛屿上钓鱼，被蔚蓝的大海和闪着银光的波浪包围。</p>
他从图书馆的梯子上摔下来，表情窘迫，抱着的书散落一地。</p>
他表情哀怨地给花浇水，因一阳台半死不活的植物手忙脚乱。</p>
他背着巨大的登山包在雪山间攀爬，举起相机拍下日出。</p>
他睡着了，床头盘踞着一只小花猫。</p>
也有比较离谱的。他变成了神父，变成了街头卖羊肉串的小贩，变成了网吧里叼着烟打游戏的精神小伙，变成出租车司机，马拉松运动员，电影明星。</p>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弹钢琴的样子。</p>
万静纯一页一页翻着，得意忘形，没注意到周煜的手臂就这么僵在水槽上，捧着一手泡沫，看着看着就咬紧了嘴唇，眼里闪着光。</p>
大致展示完毕，她放下本子，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字。</p>
周煜洗完了碗筷，开始洗手，她才写完：“我画了很久的！厉害吧？一开始根本不会，就去看网上的教程，居然很快就会了。好像我除了弹琴还挺有美术天赋。回兴源陪我妈妈那几天比较闲，才画了不少。”</p>
“很厉害。”他笑着点点头，“小学生画技。”</p>
万静纯握拳警告他少得瑟，又翻一页草稿本：“你看，就算听不见也没关系。不弹钢琴，人生也还有很多精彩的选择。”</p>
“当然啦，这么说也太假了。就算你再不喜欢钢琴，钢琴也已经是你的一部分了吧。哪怕只占1%，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没有这1%，你就不是完整的周煜。”</p>
“不过，就算你只是99%的，不完整的周煜，你也是很好、很珍贵的人。”</p>
周煜一字一句地看完了，甚至觉得有点绕，看了三四遍，才叹了口气：“万静纯，你不累吗。”</p>
万静纯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p>
周煜转身冲掉洗手液的泡沫：“明明写三个字就可以说清楚了。”</p>
万静纯闻言，似是不敢置信，瞪大了眼，气急败坏把草稿本往他背上一扔，大步进了琴房摔上门，宣告男人与狗勿扰。</p>
周煜忘了手上还有水渍，赶紧伸手去捡，草稿本顿时晕染了一片。</p>
等他狼狈抢救下那些逐渐透明的纸张，才看到本子下一页还有字。</p>
男人切忌没有耐心。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p>
万静纯在下一页写的就是“我爱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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