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p>
云谏：“你连个荷包都没带，配饰也没多余的，可见你也没有钱。”</p>
黎梨：……</p>
云谏语气惋惜：“乐伶的费用，我们付不起，只能作罢了。”</p>
黎梨在帷帽下睁大了眼。</p>
鬼话连篇！方才他买帽子，她都看见他的钱袋了！</p>
世上还有如此不要脸的男子吗？当着掌柜小厮的面说自己没有钱，没钱还来吃姑娘订的酒席，活像个蹭吃蹭喝的地痞无赖，也不怕丢人！</p>
知道他存心不让她如愿，黎梨气得跺脚。</p>
这一下，云谏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惋惜。</p>
想也不用想，此刻的她肯定一如往日被气得双颊绯粉，云谏想起坊间的精怪故事，一直觉得她大概是只桃子成了精。</p>
可惜，眼下隔了道帷帽什么也看不见，他百般遗憾地转回身。</p>
一开口却又有些神清气爽：“掌柜，带路！”</p>
“哎，好嘞。”</p>
好不容易掀过波折，掌柜唯恐再生事，连忙拔快了脚步引路，带着他们来到尽头的雅间前。</p>
“就是这儿了。”</p>
花飞蝶舞的雕纹木门被殷切推开，黎梨提着裙摆先迈了进去。</p>
房内一如楼道，遮光点灯，馨香袅袅，几道缠绵纱幔后以玉屏为隔，眇眇忽忽分出内、外两间。</p>
黎梨没兴致再与他们浪费口舌，直接越过垂曳的纱幔，进了外间就命人布置酒菜。</p>
眼见香美脆味逐一呈上圆桌，月余未见过的山珍海味淋着热油、浇着鲜汤、裹着浓酱，乖巧窝在碗碟中仍人采撷，诱人气息直扑鼻尖。</p>
黎梨的心情霎时放了晴。</p>
小二们布完菜就罗贯退出，云谏正要进门，掌柜却神神秘秘拉住了他：“贵人且慢。”</p>
一只掩着红绸的木托盘被递上，掌柜以手半掩着脸，悄声道：“可别忘了这个。”</p>
云谏眉梢跳了跳。</p>
他未曾来过揽星楼，却也久闻此地艳名。这掌柜如此鬼祟，指不定盘子上是什么腌臢东西，万万不能稀里糊涂就拿进去。</p>
不然，要是被黎梨看见了，他就算自刎也证明不了心思清白。</p>
于是他问：“这是什么？”</p>
“哎哟，”掌柜一拍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悄悄给他掀起红绸一角，“自然是我们楼里的体贴心意了！”</p>
“您看这几样助兴玩具，有软有硬，有弯有直，都是我们为每位顾客新新打造的，干净又称手！”</p>
“再看这几件新鲜衣裳，有男有女，有……”</p>
“打住！”云谏一口打断。</p>
他不忍直视地拂下红绸：“用不着这些，赶紧拿下去，别再送过来了。”</p>
掌柜一愣：“这……”</p>
楼里也不是没有接待过含蓄的贵客，他很快反应过来，善解人意地从红绸里摸出一只金铃：“那我就只给您留下这个……”</p>
“届时要传个热水、换个床铺什么的，您也不必跑一趟喊人，摇摇铃铛就行。”</p>
云谏：……</p>
“滚。”</p>
房门终于在身后合上，屋内骤静下来。</p>
云谏侧目往里看去。</p>
自梁垂下的纱幔无风微掀，玉屏之后影影绰绰，灯花一声微弱的爆鸣，那道纤细的身影似乎动了动。</p>
四周的熏香甜得腻人。</p>
云谏突然意识到，这间绮靡浮艳的房里只剩下他与黎梨二人。</p>
他蓦地有些后悔，即使当时急于脱身，也不该说什么来揽星楼的——这与从一个油锅跳进了另一个油锅有何区别？</p>
“还不进来？”</p>
黎梨耐心告罄。</p>
云谏默不作声地抬手，掐灭了香炉里的熏香。</p>
“来了。”</p>
他稳住面色，镇定步入外间，一晃眼却看见桌上燃着两支明晃晃的红烛，旁侧花窗缀挂着色调冶艳的绸帘，来往映衬之下，满屋都是暧昧的大红。</p>
黎梨正在摘她的帷帽，雪白帷纱被屋里的装饰映照成绯色，远远看去，好像什么龙凤呈祥的喜庆盖头。</p>
她抬眸看过来一眼，无边无际的春潮便拍上了心岸。</p>
云谏觉得自己的腿想要往前走，又想要往后退。</p>
他少有地迟疑：“……你可以自己吃这顿饭吗？”</p>
黎梨朝他翻了个白眼：</p>
“可以，你走的时候帮我叫十个八个男伶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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