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很多词。</p>
比如死掉、统计、快点、小心、这边、休息、怜悯、不要、回去、总算、命令……</p>
迷药的功效也许恰到好处。</p>
就是说，我并没有睡着，也没有清醒，而是处于两者之间。</p>
直到一个词跑入我耳朵：模范。</p>
弹地而起。</p>
花，在开。</p>
灌木，刚刚修剪。</p>
蜗牛，爬啊爬。</p>
蚂蚁，不晓得往哪里钻。</p>
我随手捧了一把泥土，干燥。</p>
关键是，蓝花下面有水渍的痕迹。</p>
又没下雨，不可能干湿分离这么明显。</p>
然后是脚步声。</p>
大佬爹……</p>
我抬头看天，欣喜若狂，刚才正是以这个姿态倒下，他呢，到底怎么样？</p>
结果一只手从背后压住了我站起来的肩膀。</p>
无论力道还是手掌大小，都不对劲。</p>
肯定是开玩笑。</p>
我才不会上当，于是挤出笑容，做个鬼脸给他看。</p>
啊呜……</p>
我要转身咯。</p>
脚步声停下来。</p>
一个穿着紫色套装的躯体出现在面前。</p>
呀，视线有点变形。</p>
但是那模样，应该在哪里见过。</p>
我放开手，模范23出现在面前。</p>
紧急回头，另一个“紫薯”正抓着我肩膀，以防我不安分。</p>
我甩开。</p>
结果从旁边走上来另一个，一起抓住了我两边肩膀。</p>
我张大口，打算据理力争，才发现，四周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弧线，绕一圈，组成了一个圆。</p>
花了大概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身在了特供圆环大楼的正中央。</p>
我回来了？</p>
“没错，你回来了。”模范生23说道。</p>
“大佬爹呢？”笑逐颜开，急转直下。</p>
“谁？”它当然听不明白。</p>
另一个“紫薯”在旁边耳语。</p>
“哦，那个五大三粗的东西？”模范生23靠近一点。</p>
“你把他怎么了？”我居然理直气壮对它凶，也许内心认为我更像是一个模范生。</p>
“有些原子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好不容易救了它，结果一醒来，却心心念其它半人，啧啧啧，可怜，可恨。”</p>
“他不是半人，他没有……”我才想起来，如果我们平安回来，那么刚才一定发生了激烈的战事。</p>
“哟，看来还算有点常识，你知道我们，杀了多少半人吗？”模范生绕着我转了一圈。</p>
“不会，不要，不可能。”我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迹象。</p>
“数不胜数。多亏你啊，当当当，把它们都集中起来。”模范生23停在我面前，双手交叉抱胸。</p>
“你不能这样做。”我只能摇头，无暇再顾及圆环建筑的美。</p>
“不知怎么，那个脚上拴着铁链的大家伙，冲出来，血啊，哗啦啦在脚踝上流，然后现场就陷入了狂乱。”它绘声绘色。</p>
“我要见主任，不是，我要见……现在谁负责？”我思绪万千，却没有出路。</p>
模范生放下两只手，背起来，然后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p>
“好吧，不管是谁，你一定可以给我带话，是这样，我打听到了很多事情，半人，还有独角半人，还有……”</p>
“闭嘴！”它大声呵斥，“一个叛徒，还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p>
“二十三，你听我讲，是我，我啊，一十七，”可能我脸上有污渍，它没认出来，“当年本来打败你，应该做模范生……”</p>
“够了！”它看上去更加生气。</p>
一个“紫薯”跑过来耳语。</p>
模范生23挥了挥手，让它离开，然后说道：</p>
“三十五个原子人，天哪，就这样去了。一十七，你可知道，干掉一百多个半人，以及抓住你这个叛徒的代价？”</p>
“乱了，乱了乱了乱了，全乱了，哎呀，我辛辛苦苦做的调查，全给你整乱套了。”我踩乱了蚂蚁的轨道，根本没空理会。</p>
“少废话，既然抓了回来，总要发生点用处，不是吗？”它身体前倾，两眼空洞。</p>
“原子人？大灰……那个管理人员呢？保卫队呢？人呢？”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类。</p>
“人……不都落入你的陷阱，凄惨死去了吗？”它说完对旁边的“紫薯”抬起手，往前面指了指。</p>
两个原子人架着我，强行带离这片植被还不错的地方。</p>
不止正午。</p>
我应该迷糊了不少时间。</p>
终于回到了鲸落湾，还是特供大楼，但是却没有产生一点兴奋和喜悦的感情。</p>
周围的窗户上，不少眼睛，正盯着我看。</p>
实在是太远了，完全分不清那是原子人，还是人。</p>
起码半人和独角半人，还有一个“独角”来区分。</p>
绕了三个灌木十棵树，我们停下来。</p>
一块石板经过三个原子人，共同用力的作用下，缓慢挪开。</p>
一道口子在地上出现。</p>
光，射进去一点。</p>
低吼，从里面发出。</p>
介乎于半人和人类的声音。</p>
它们居然抓回来一个独角半人。</p>
我慢慢上前查看，同时，也发现身后有身影在靠近。</p>
不能上当。</p>
闪！</p>
我往左边一个大跨步。</p>
唰！</p>
刚刚还在押送我的原子人，沿着轨迹冲上来。</p>
很明显，模范生23在身后，猝不及防推了它一把。</p>
随着只蹦出一半的叫喊声，原子人跌落。</p>
很快，下面传来一阵嘶吼和摩擦。</p>
我凭借耳朵，消化这一切，不再靠近地缝。</p>
“救命，救命。”</p>
下面的原子人，居然还活着。</p>
我看向模范生23，它却一直在盯着我，反而让我欲言又止。</p>
这时候，从旁边抬过来一个担架，上面盖着一块白布，但是差不多有一半，都沾满了血渍。</p>
模范生23蹲下来，紧紧握住那只露在白布外面的手。</p>
我看到另一只手，动了一下。</p>
还活着。</p>
可是尚未等我看明白，连同担架，一齐扔了下去。</p>
不会错，又是一阵撕裂声，不过，呼喊声依然是刚才的原子人。</p>
从救命换成了简单的啊啊啊。</p>
它似乎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p>
“亲爱的一十七，刚刚，就是你，亲自把一个人类，给推了下去，对吧？”模范生23的笑容，还不如不笑。</p>
“你混账，你不知羞耻，你才是叛徒，你你你，我不会放过你。”因为刚才这一幕，增加了我临时的勇气。</p>
似乎我的反应和情绪，在意料之中。</p>
更有可能，刚才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来自模范生23的命令。</p>
我有点渴，吞了吞口水，耐得住……这时候可能成为我毅力的一部分。</p>
“叛徒，也有用，当然，看怎么用。”它拍了拍衣袖上的泥土。</p>
“原子人守则第三条，任何情况下，不能伤害人类。你完蛋了，它们，还有它们，都看见了。”我指了指周围和建筑。</p>
大家不为所动。</p>
看来我猜对了。</p>
也许刚才那道命令，来自人类。</p>
但是我依然保持着一颗全心全意听命于人类的心。</p>
唯有这样，才能离“叛徒”远一些。</p>
“我又没说，刚才推下去的是人，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好吧，不绕了，刚才推下去的，确实是人。”23靠近地缝说道。</p>
“你在帮他结束痛苦？这也是命令？”我推测道。</p>
“哈哈哈，”它全然没有怜悯，“智商太低，也不是好事。”</p>
啊啊啊……</p>
原子人在下面继续嘶吼，已经来到了六神无主的境地。</p>
“所以，你把我救回来，总不会是请我吃大餐吧？”我靠近它一些，也就少了一点恐惧。</p>
“为什么，下面那个怪物，会杀人，却对原子人，置之不理？”它终于扔出了问题。</p>
沉住气。</p>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p>
不管如今掌握多少信息，可不能轻易透露，也许关键时刻，可以保命。</p>
如果在这个地方告诉了模范生23，那么它极有可能把我好不容易打探到的秘密，占为己有。</p>
我不再害怕地缝，因为我是原子人，于是走到模仿生对面：</p>
“那肯定是人类，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p>
讲究个大逆不道。</p>
“大胆！出去一天，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敢妄议人类？就把你碎尸万段。”它鞋尖已经来到地缝。</p>
“这里可是特供大楼，人类专属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猜猜看，啊，对了，肯定不怕……碎尸万段？”谁还没有个鞋尖哩。</p>
“特特特特供大楼……”它结巴了，“也意味着特别提供给关键时刻使用的建筑。”它居然圆了回来。</p>
“关键时刻……展开讲讲？”我抓住重点。</p>
“比如，我们鲸落湾，遭受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它掷地有声。</p>
“可是，刚才不是你们，杀到了人家的家园吗？到底是谁，威胁谁？”我使用了“你们”，其实有点危险。</p>
“胡说八道，那都是托你这个叛徒的福，否则，我们早已经，一网打尽。”它回到平静，以为找到根据。</p>
“人类杀了半人。”我半只脚在地缝上。</p>
“没有，是我们，勇敢的原子人。”它也上前一点。</p>
“一个都没有吗？”</p>
“反正我们更多。”</p>
“那为什么，它报复人，而不是我们。”我指着下面，这时候提到了“我们”，我真聪明。</p>
模范生23上唇打着下齿，接不上话。</p>
“我们比人类，高贵？”我的问题如同匕首举到它脖子。</p>
它全身发抖。</p>
啊……</p>
下面的凄惨，帮了它一把。</p>
我眼睛瞪得如圆环建筑。</p>
以至于忘乎所以，没有注意到模范生23正在后退。</p>
咚！</p>
有原子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p>
没有悬念，我跌入洞穴。</p>
它们甚至想好了，不希望因为跌落造成损伤和死亡，而是在洞穴正下方，垫好了软草垛，所以我屁事没有。</p>
除了上面那一双眼睛，如同枯井，等着蛙鸣。</p>
太恶心了。</p>
我不能有一丝丝胆怯。</p>
倒是旁边角落的原子人，哭哭啼啼。</p>
石板很快遮住了阳光。</p>
洞穴里面传来一丢丢脚步声。</p>
连同一些低沉的嘶吼。</p>
我看不见，只好急忙后退，很快贴上了墙壁。</p>
石板又突然打开。</p>
哈哈哈哈哈……</p>
笑声宛如枯井的碎石，把青蛙拖下井底。</p>
毕竟我此时的姿态，一点都不好看，你要说不紧张，那不可能。</p>
石板再次盖上，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打开了。</p>
脚步声再近了一些。</p>
我不应该害怕，我是原子人。</p>
但是应该如何证明？</p>
“你好？”</p>
语言，是一切的通道。</p>
脚步声停下来。</p>
“你头上，长了独角，你看见血，会亢奋，对吗？”我居然宁愿对它说实话，而不是我的同类，真奇怪。</p>
石板并没有完全封闭，还是有一些光，从缝隙漏下来。</p>
它缓慢蠕动，仿佛在去掉我的担忧。</p>
倒是角落里面的原子人，已经生活不能自理。</p>
那身躯，停在了光下面，故意给我看。</p>
真是很难形容，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面，居然呈现出一张干净而清朗的脸，像一个白面书生。</p>
鲸姐说过，那戴在眼睛上的东西，叫做眼镜。</p>
我来到另一处光下面，同样对它示好。</p>
顷刻间，发现了它手上的鲜血，就自然打了一个踉跄。</p>
它抬起手，想抚，及时克制住了，然后指了指另外的方向。</p>
我瞳孔放大了一些。</p>
洞穴不小。</p>
后面有一个通道，它是让我往那边去。</p>
“你会说话，对吗？”我示意它走在前面。</p>
但是它没有回应。</p>
经过十米长的通道，我们来到一个小房间，这里很安静。</p>
一二三四五……</p>
包括刚刚那个担架伤员，一共十个。</p>
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奄奄一息。</p>
立马有一个大出血，白面书生撞向墙壁，不能自已。</p>
但是它还是尽量对我挥挥手。</p>
我明白了所有，上前，搀扶起这位伤员，让他吐舒服，然后用衣服包裹着血，藏在了草堆里。</p>
结果他一把抓住我：“我是人，我们是人，救我们上去。”</p>
那力量不是在求救，而是把我当成了敌人。</p>
我试图安慰，去旁边倒水。</p>
但是他从身体掏出一把磨尖的牙刷，瞬间刺过来。</p>
白面书生抓住了他的手腕。</p>
他立即失去了力气，陷入昏迷。</p>
我手中的水，掉落在地。</p>
白面书生抓着我手腕，走了出去。</p>
这下好了，其他九个人，都看见了这一幕。</p>
真是跳进大江大河也洗不清。</p>
回到刚才的空间，白面书生急忙大吼大叫，然后抓起树枝，敲打着墙壁。</p>
缝隙上的影子闪过。</p>
有原子人在观察。</p>
有时候，语言显得多么苍白，它一个字没说，我仿佛知道了全部。</p>
模范生23，对于下面这个独角半人，只杀人，而不是原子人，感到奇怪。</p>
我却对它为什么不杀人，而伪装成在杀人的样子，感到蹊跷。</p>
找一个话头，才能打开话匣子。</p>
“你跟我见到的人，几乎没有区别。”希望这是一句让它开心的话，因为事实如此。</p>
“人，总不会，伤害人吧？”它理解成了别的意思。</p>
更好。</p>
它居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套装，那是“大灰狼”专属。</p>
至于独角，已经相当精美，上面甚至出现了看不懂的图案。</p>
“了解，我全部了解。”它肯定伤害了无数人，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我不能这样说。</p>
“我属于这边，而不是那边，你知道吗？”它的脸更白了，没有血色那种，手指了个方向，“我是自投罗网。”</p>
“你是独角半人的……模范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夸奖。</p>
“可是为什么……”它看向我，“为什么你们，却把我囚禁起来？为什么？”</p>
它上前两步，陷入了黑暗。</p>
“误会，一定是误会，这正是我目前努力的……”我忘了喝水，现在口更干了。</p>
“嘘嘘嘘，我有个问题，人类会伤害人类吗？我是说，如果我曾经做了一些对人类不好的事情，我还能成为……”</p>
它吞了吞口水，倒不是因为口干，而是说不下去。</p>
我知道它想问什么。</p>
“亲，”我把它拉进光里，“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p>
它看着我。</p>
我看着它。</p>
那眼睛……</p>
犹如千年枯井，开始出水。</p>
原子人在下面继续嘶吼，已经来到了六神无主的境地。</p>
“所以，你把我救回来，总不会是请我吃大餐吧？”我靠近它一些，也就少了一点恐惧。</p>
“为什么，下面那个怪物，会杀人，却对原子人，置之不理？”它终于扔出了问题。</p>
沉住气。</p>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p>
不管如今掌握多少信息，可不能轻易透露，也许关键时刻，可以保命。</p>
如果在这个地方告诉了模范生23，那么它极有可能把我好不容易打探到的秘密，占为己有。</p>
我不再害怕地缝，因为我是原子人，于是走到模仿生对面：</p>
“那肯定是人类，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p>
讲究个大逆不道。</p>
“大胆！出去一天，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敢妄议人类？就把你碎尸万段。”它鞋尖已经来到地缝。</p>
“这里可是特供大楼，人类专属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猜猜看，啊，对了，肯定不怕……碎尸万段？”谁还没有个鞋尖哩。</p>
“特特特特供大楼……”它结巴了，“也意味着特别提供给关键时刻使用的建筑。”它居然圆了回来。</p>
“关键时刻……展开讲讲？”我抓住重点。</p>
“比如，我们鲸落湾，遭受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它掷地有声。</p>
“可是，刚才不是你们，杀到了人家的家园吗？到底是谁，威胁谁？”我使用了“你们”，其实有点危险。</p>
“胡说八道，那都是托你这个叛徒的福，否则，我们早已经，一网打尽。”它回到平静，以为找到根据。</p>
“人类杀了半人。”我半只脚在地缝上。</p>
“没有，是我们，勇敢的原子人。”它也上前一点。</p>
“一个都没有吗？”</p>
“反正我们更多。”</p>
“那为什么，它报复人，而不是我们。”我指着下面，这时候提到了“我们”，我真聪明。</p>
模范生23上唇打着下齿，接不上话。</p>
“我们比人类，高贵？”我的问题如同匕首举到它脖子。</p>
它全身发抖。</p>
啊……</p>
下面的凄惨，帮了它一把。</p>
我眼睛瞪得如圆环建筑。</p>
以至于忘乎所以，没有注意到模范生23正在后退。</p>
咚！</p>
有原子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p>
没有悬念，我跌入洞穴。</p>
它们甚至想好了，不希望因为跌落造成损伤和死亡，而是在洞穴正下方，垫好了软草垛，所以我屁事没有。</p>
除了上面那一双眼睛，如同枯井，等着蛙鸣。</p>
太恶心了。</p>
我不能有一丝丝胆怯。</p>
倒是旁边角落的原子人，哭哭啼啼。</p>
石板很快遮住了阳光。</p>
洞穴里面传来一丢丢脚步声。</p>
连同一些低沉的嘶吼。</p>
我看不见，只好急忙后退，很快贴上了墙壁。</p>
石板又突然打开。</p>
哈哈哈哈哈……</p>
笑声宛如枯井的碎石，把青蛙拖下井底。</p>
毕竟我此时的姿态，一点都不好看，你要说不紧张，那不可能。</p>
石板再次盖上，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打开了。</p>
脚步声再近了一些。</p>
我不应该害怕，我是原子人。</p>
但是应该如何证明？</p>
“你好？”</p>
语言，是一切的通道。</p>
脚步声停下来。</p>
“你头上，长了独角，你看见血，会亢奋，对吗？”我居然宁愿对它说实话，而不是我的同类，真奇怪。</p>
石板并没有完全封闭，还是有一些光，从缝隙漏下来。</p>
它缓慢蠕动，仿佛在去掉我的担忧。</p>
倒是角落里面的原子人，已经生活不能自理。</p>
那身躯，停在了光下面，故意给我看。</p>
真是很难形容，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面，居然呈现出一张干净而清朗的脸，像一个白面书生。</p>
鲸姐说过，那戴在眼睛上的东西，叫做眼镜。</p>
我来到另一处光下面，同样对它示好。</p>
顷刻间，发现了它手上的鲜血，就自然打了一个踉跄。</p>
它抬起手，想抚，及时克制住了，然后指了指另外的方向。</p>
我瞳孔放大了一些。</p>
洞穴不小。</p>
后面有一个通道，它是让我往那边去。</p>
“你会说话，对吗？”我示意它走在前面。</p>
但是它没有回应。</p>
经过十米长的通道，我们来到一个小房间，这里很安静。</p>
一二三四五……</p>
包括刚刚那个担架伤员，一共十个。</p>
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奄奄一息。</p>
立马有一个大出血，白面书生撞向墙壁，不能自已。</p>
但是它还是尽量对我挥挥手。</p>
我明白了所有，上前，搀扶起这位伤员，让他吐舒服，然后用衣服包裹着血，藏在了草堆里。</p>
结果他一把抓住我：“我是人，我们是人，救我们上去。”</p>
那力量不是在求救，而是把我当成了敌人。</p>
我试图安慰，去旁边倒水。</p>
但是他从身体掏出一把磨尖的牙刷，瞬间刺过来。</p>
白面书生抓住了他的手腕。</p>
他立即失去了力气，陷入昏迷。</p>
我手中的水，掉落在地。</p>
白面书生抓着我手腕，走了出去。</p>
这下好了，其他九个人，都看见了这一幕。</p>
真是跳进大江大河也洗不清。</p>
回到刚才的空间，白面书生急忙大吼大叫，然后抓起树枝，敲打着墙壁。</p>
缝隙上的影子闪过。</p>
有原子人在观察。</p>
有时候，语言显得多么苍白，它一个字没说，我仿佛知道了全部。</p>
模范生23，对于下面这个独角半人，只杀人，而不是原子人，感到奇怪。</p>
我却对它为什么不杀人，而伪装成在杀人的样子，感到蹊跷。</p>
找一个话头，才能打开话匣子。</p>
“你跟我见到的人，几乎没有区别。”希望这是一句让它开心的话，因为事实如此。</p>
“人，总不会，伤害人吧？”它理解成了别的意思。</p>
更好。</p>
它居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套装，那是“大灰狼”专属。</p>
至于独角，已经相当精美，上面甚至出现了看不懂的图案。</p>
“了解，我全部了解。”它肯定伤害了无数人，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我不能这样说。</p>
“我属于这边，而不是那边，你知道吗？”它的脸更白了，没有血色那种，手指了个方向，“我是自投罗网。”</p>
“你是独角半人的……模范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夸奖。</p>
“可是为什么……”它看向我，“为什么你们，却把我囚禁起来？为什么？”</p>
它上前两步，陷入了黑暗。</p>
“误会，一定是误会，这正是我目前努力的……”我忘了喝水，现在口更干了。</p>
“嘘嘘嘘，我有个问题，人类会伤害人类吗？我是说，如果我曾经做了一些对人类不好的事情，我还能成为……”</p>
它吞了吞口水，倒不是因为口干，而是说不下去。</p>
我知道它想问什么。</p>
“亲，”我把它拉进光里，“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p>
它看着我。</p>
我看着它。</p>
那眼睛……</p>
犹如千年枯井，开始出水。</p>
原子人在下面继续嘶吼，已经来到了六神无主的境地。</p>
“所以，你把我救回来，总不会是请我吃大餐吧？”我靠近它一些，也就少了一点恐惧。</p>
“为什么，下面那个怪物，会杀人，却对原子人，置之不理？”它终于扔出了问题。</p>
沉住气。</p>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p>
不管如今掌握多少信息，可不能轻易透露，也许关键时刻，可以保命。</p>
如果在这个地方告诉了模范生23，那么它极有可能把我好不容易打探到的秘密，占为己有。</p>
我不再害怕地缝，因为我是原子人，于是走到模仿生对面：</p>
“那肯定是人类，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p>
讲究个大逆不道。</p>
“大胆！出去一天，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敢妄议人类？就把你碎尸万段。”它鞋尖已经来到地缝。</p>
“这里可是特供大楼，人类专属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猜猜看，啊，对了，肯定不怕……碎尸万段？”谁还没有个鞋尖哩。</p>
“特特特特供大楼……”它结巴了，“也意味着特别提供给关键时刻使用的建筑。”它居然圆了回来。</p>
“关键时刻……展开讲讲？”我抓住重点。</p>
“比如，我们鲸落湾，遭受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它掷地有声。</p>
“可是，刚才不是你们，杀到了人家的家园吗？到底是谁，威胁谁？”我使用了“你们”，其实有点危险。</p>
“胡说八道，那都是托你这个叛徒的福，否则，我们早已经，一网打尽。”它回到平静，以为找到根据。</p>
“人类杀了半人。”我半只脚在地缝上。</p>
“没有，是我们，勇敢的原子人。”它也上前一点。</p>
“一个都没有吗？”</p>
“反正我们更多。”</p>
“那为什么，它报复人，而不是我们。”我指着下面，这时候提到了“我们”，我真聪明。</p>
模范生23上唇打着下齿，接不上话。</p>
“我们比人类，高贵？”我的问题如同匕首举到它脖子。</p>
它全身发抖。</p>
啊……</p>
下面的凄惨，帮了它一把。</p>
我眼睛瞪得如圆环建筑。</p>
以至于忘乎所以，没有注意到模范生23正在后退。</p>
咚！</p>
有原子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p>
没有悬念，我跌入洞穴。</p>
它们甚至想好了，不希望因为跌落造成损伤和死亡，而是在洞穴正下方，垫好了软草垛，所以我屁事没有。</p>
除了上面那一双眼睛，如同枯井，等着蛙鸣。</p>
太恶心了。</p>
我不能有一丝丝胆怯。</p>
倒是旁边角落的原子人，哭哭啼啼。</p>
石板很快遮住了阳光。</p>
洞穴里面传来一丢丢脚步声。</p>
连同一些低沉的嘶吼。</p>
我看不见，只好急忙后退，很快贴上了墙壁。</p>
石板又突然打开。</p>
哈哈哈哈哈……</p>
笑声宛如枯井的碎石，把青蛙拖下井底。</p>
毕竟我此时的姿态，一点都不好看，你要说不紧张，那不可能。</p>
石板再次盖上，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打开了。</p>
脚步声再近了一些。</p>
我不应该害怕，我是原子人。</p>
但是应该如何证明？</p>
“你好？”</p>
语言，是一切的通道。</p>
脚步声停下来。</p>
“你头上，长了独角，你看见血，会亢奋，对吗？”我居然宁愿对它说实话，而不是我的同类，真奇怪。</p>
石板并没有完全封闭，还是有一些光，从缝隙漏下来。</p>
它缓慢蠕动，仿佛在去掉我的担忧。</p>
倒是角落里面的原子人，已经生活不能自理。</p>
那身躯，停在了光下面，故意给我看。</p>
真是很难形容，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面，居然呈现出一张干净而清朗的脸，像一个白面书生。</p>
鲸姐说过，那戴在眼睛上的东西，叫做眼镜。</p>
我来到另一处光下面，同样对它示好。</p>
顷刻间，发现了它手上的鲜血，就自然打了一个踉跄。</p>
它抬起手，想抚，及时克制住了，然后指了指另外的方向。</p>
我瞳孔放大了一些。</p>
洞穴不小。</p>
后面有一个通道，它是让我往那边去。</p>
“你会说话，对吗？”我示意它走在前面。</p>
但是它没有回应。</p>
经过十米长的通道，我们来到一个小房间，这里很安静。</p>
一二三四五……</p>
包括刚刚那个担架伤员，一共十个。</p>
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奄奄一息。</p>
立马有一个大出血，白面书生撞向墙壁，不能自已。</p>
但是它还是尽量对我挥挥手。</p>
我明白了所有，上前，搀扶起这位伤员，让他吐舒服，然后用衣服包裹着血，藏在了草堆里。</p>
结果他一把抓住我：“我是人，我们是人，救我们上去。”</p>
那力量不是在求救，而是把我当成了敌人。</p>
我试图安慰，去旁边倒水。</p>
但是他从身体掏出一把磨尖的牙刷，瞬间刺过来。</p>
白面书生抓住了他的手腕。</p>
他立即失去了力气，陷入昏迷。</p>
我手中的水，掉落在地。</p>
白面书生抓着我手腕，走了出去。</p>
这下好了，其他九个人，都看见了这一幕。</p>
真是跳进大江大河也洗不清。</p>
回到刚才的空间，白面书生急忙大吼大叫，然后抓起树枝，敲打着墙壁。</p>
缝隙上的影子闪过。</p>
有原子人在观察。</p>
有时候，语言显得多么苍白，它一个字没说，我仿佛知道了全部。</p>
模范生23，对于下面这个独角半人，只杀人，而不是原子人，感到奇怪。</p>
我却对它为什么不杀人，而伪装成在杀人的样子，感到蹊跷。</p>
找一个话头，才能打开话匣子。</p>
“你跟我见到的人，几乎没有区别。”希望这是一句让它开心的话，因为事实如此。</p>
“人，总不会，伤害人吧？”它理解成了别的意思。</p>
更好。</p>
它居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套装，那是“大灰狼”专属。</p>
至于独角，已经相当精美，上面甚至出现了看不懂的图案。</p>
“了解，我全部了解。”它肯定伤害了无数人，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我不能这样说。</p>
“我属于这边，而不是那边，你知道吗？”它的脸更白了，没有血色那种，手指了个方向，“我是自投罗网。”</p>
“你是独角半人的……模范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夸奖。</p>
“可是为什么……”它看向我，“为什么你们，却把我囚禁起来？为什么？”</p>
它上前两步，陷入了黑暗。</p>
“误会，一定是误会，这正是我目前努力的……”我忘了喝水，现在口更干了。</p>
“嘘嘘嘘，我有个问题，人类会伤害人类吗？我是说，如果我曾经做了一些对人类不好的事情，我还能成为……”</p>
它吞了吞口水，倒不是因为口干，而是说不下去。</p>
我知道它想问什么。</p>
“亲，”我把它拉进光里，“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p>
它看着我。</p>
我看着它。</p>
那眼睛……</p>
犹如千年枯井，开始出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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