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老梁家

星期五那天正是夏历的六月二十四，彝族的“火把节”，州里各市县放假1天。 按照约好的时间，季正阳在下午3点钟骑着小电驴来到了化肥厂的中心小区，找到了梁伟居住的那栋楼。他停好了小电驴，站在单元门边，想着等王强、李响来到以后一起上楼。 一阵汽车驶近的声响传来，不一会一辆出租车停到了楼前，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正是王强和李响，还有一个季正阳不认识的中年男子，50多岁的样子，额头光亮，发型很有特点，是所谓的“地中海”式发型。 “小季你先到了？我们上楼吧！”王强说着，朝前带着几人进了单元门，顺楼梯上到三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防盗铁门。防盗铁门里面还有一道木门，是开着的，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哦，你们来了！”走过来开门的正是梁伟。 季正阳跟着众人走进老梁家的客厅，顺手将防盗铁门关上。他看到屋里除了老梁，还有一个人站在长沙发边对着他们微笑。季正阳觉得这人有些面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远南路古玩集市上向当时摆摊的梁伟打听人民美术出版社老版26册连环画《水浒传》的老兄。 “各位请坐！”梁伟招呼着众人坐下后，从茶几的台板下面取出四只玻璃杯，又拎起茶几上的一把青花提梁壶，为后来的四个人倒上了茶水。 梁伟今天穿得很清凉，上身一件紫红色的t恤，下穿长及膝盖的七分裤，光脚穿一双凉拖鞋，头发是新理过的寸头，显得很精干。 “介绍一下，这位是五中的赵老师。”梁伟把右手轻摆了一下，赵老师欠了欠身体，对着众人说：“赵钎，在五中教历史。” 向众人介绍了赵钎之后，梁伟又对赵钎介绍起后面进来的几个人。季正阳注意听老梁介绍了同王强、李响一同来的那个人，名叫黄源。介绍到季正阳的时候，梁伟说：“这位是小季。”季正阳赶快接着自我介绍：“季正阳，做室内装修设计的。” “哦，年轻人，才毕业吧？”赵钎问道。 “是呀，赵老师，我工作刚刚一年。”季正阳回答赵钎时很恭敬，这可是一位真正的中学老师。 “李老师不在家吗？”王强问。 “她回新平老家去了。要不是她不在，我还不好招呼你们过来呢。”梁伟说。 季正阳这才开始打量起老梁家的客厅。从客厅的天花板四角装饰有石膏花边的样式来看，这套房子应该是十来年前装修的。客厅最大的特点是长沙发对面的主墙下没有电视柜，自然也就没有电视机，取而代之的是一组占满一堵墙面的展示柜。展示柜的下层柜体略宽一些，配有柜门；上半部收薄，是展示架的样子，没有装防尘玻璃，架子上摆放着瓷器、建水陶器、观赏石，以及一些木石摆件，虽然种类很多，但摆放得协调顺眼。 众人坐着的长沙发背后的墙面上，悬挂着由四个条幅组成一堂的书法作品，字体学的是二王行书，内容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字体有书卷气，落款为杨宝森书。整堂书法几乎覆盖了长沙发背后的墙面，很有气势。 “老梁的家布置得很雅致啊！”王强说道。 “这组展示柜里的收藏品好看。”李响说。 黄源扭过身去看沙发后面的那堂书法，然后说道：“哦，宝森的行书。不错呀，你能得着宝森的书法！20年前南滇市汽车总站客运大楼建成的时候，请宝森写了七个字的单位名称，每个字做成一米见方的铜字挂在客运大楼的外墙上，宝森用那笔润笔换了一套家具呢。” “宝森和我媳妇在一个单位，这堂书法是我20年前向宝森求来的。”梁伟说。“每个学期开学前，校长要宝森写几张开学通知张贴，他就不好好写，说是写得好了，会被人揭去收藏了。” “是呀，艺术家都是有性格的。”黄源说。“这堂书法一百多个字，真是难得。宝森退休后去了成都养老，恐怕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写这样的字了。” “是呢，”赵纤接着说，“现在的书家大多是写四个字的横幅，宁静致远呀，厚德载物呀，游目骋怀呀等等，四字横幅的装裱形式挂在家里总觉得不好看，再说了那些句子的内容也未必合适在家里挂。” 梁伟等众人议论了一番，这才说道：“今天请诸位来家中小聚，一是新老朋友认识认识，聊聊天；一是上回说过的，我有些收藏要出手，先请大家过来看看。客厅里这个展示柜上的陈列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在那间房里，一会大家慢慢看。” 老梁的家是三室一厅，季正阳顺着梁伟的手指看过去，那间屋子开着门，看得到里面沿墙壁摆有柜子。 大家站起来，先观看客厅展示柜里的陈列品，议论着。老梁拉开展示柜最下层的柜门，从中取出一些物件，放到柜台上让大家看。　　“老梁，今天我首先是冲着你的这个水盂来的。”王强指着陈列架上的一个拳头大的青花瓷器说道。 “你拿下来看嘛。”梁伟说。 季正阳凑到王强身边，看那只在他手中转动的水盂。赵纤也凑近来，惊奇地说：“哦，水盂上画的是《水浒传》‘黑旋风斗浪里白条’的故事！” 这只拳头大的青花水盂上画着一派江边景色，共有两组人物。一组人物是在一条船上，李逵赤着上身，挥动双拳，跃上小船；张顺也是光着膀子，手执竹篙，诱得李逵刚一登舟，长篙往岸上一点，渔船便箭也似地往江心里去。另一组人物也是两人，江岸边，宋江、戴宗急急赶来，眼见两雄争斗再起，矮胖子宋江摆动双手，作叫苦状。画面最生动的地方，是李逵急急登舟、张顺迅速撑船，最具动感的一瞬间，定格在这只拳头大小的水盂上。 “好器物，好器物！”赵纤不愧是中学老师，说话用词很文雅。 王强看到赵纤对这件水盂也很赞赏，忙对梁伟说：“水盂我收了。再看看别的。”说完，伸手把水盂放回到了展示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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