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镜中鬼

巨大的碎冰虚浮在空中，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叶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枚“冰镜”，同时目光向着其方才漂浮而出的洞口再度扫视了几眼。 “这位，不知名的鬼先生？” 她试探着向它发起问候。 “请问你是一直待在这一带吗？我的意思是，这一带都是你的地盘是吗？” 那不知道躲藏在何处的鬼对此报以一声轻笑。 “这么说倒也不错，是的，大约过去了有几百年，我一直都待在这里，等待着神明的降临。” 交谈间，那枚冰镜突然调整了角度，向着叶樱的方向照射过来，从那面冰镜中，清晰的映出了叶樱的脸。 “可爱的小姐，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能与我平等交谈的同类，对此，我表示非常高兴。”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那枚冰镜中画面随即转变，一阵涟漪褪去后，镜中赫然浮现出了一张青年男子陌生温润的面庞。 它身上穿着款式古旧的靛蓝色和服，一头浅蓝色的长发束起在脑后，于镜中向着叶樱露出一个谦和有礼的微笑来。 “那么，可爱的小姐，请容许我向你介绍自己。因为我身为人时的名字早已被遗忘了，你可以称呼我为‘镜’。” 看它的样子，生前似乎是一名年约二十左右的男性，它的举止温润有礼，想来生前应当是个出身不错的贵族。 它还在友好的向叶樱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对不起，因为已经有太久没有同人交流，请恕我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之情。” 它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自叶樱身后，已经传来了另一名青年冷硬的声音。 “水之呼吸，七之型，滴波纹突刺。” 自漫天风雪声中隐约响起的海浪声如同沸腾的潮水一般，向着前方冰镜中心的一点而去，势如破竹。 当蔚蓝色的刀锋精准命中半空中的冰镜时，光可鉴人的镜面以刺进去的刀尖为中心，立即炸开了数圈裂纹，当富冈义勇将日轮刀拔出时，冰镜也彻底碎了一地，发出如同风铃般的阵阵悦耳声响。 迅速退至叶樱身旁的青年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 没有刺中实处的感觉，那碎成一块一块的，似乎确实只是一整面平平无奇的冰块。 随着碎冰跌落在洞口四周，原本戛然而止的温润男声再度出现。 “真是没有礼貌的孩子呢。” 它的声音于漫天风雪中传来，显得有些飘忽不定，而在这时，叶樱也分明瞥见了自那一地的碎冰中，居然同时显现出了相同的的画面。 在其中缓缓浮现而出的，居然都是先前那镜鬼的面庞。 此时它的嘴角处已然没有了半点笑意，随着众多的碎冰缓缓升空，镜鬼的声音再次响彻在空旷的冰原之上。 “随意打断他人的交谈，是极度不礼貌的行为。罢了，像你这样无礼的庶民，便由我来‘管教’你吧。” 无数个破碎的细小碎冰面上，镜鬼冷笑着抬起一只手来，所有的镜面在顷刻间对准了富冈义勇，随后，镜中的鬼面容平静的划开了自己的嘴角，狰狞的伤口一路蔓延至太阳穴处，鲜血淋漓。 “躲开！” 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青年，几乎是在镜鬼动手自残的瞬间，就被身旁的少女狠狠撞开落到了一旁。 “唔————” 耳旁是叶樱明显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 当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脸抬起头来时，富冈义勇几乎立刻就看到了自她指缝间往外涌出的猩红液体。 随着叶樱慢慢放下手来，几乎蔓延过她整张左脸的那道狰狞伤口，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了，只是残留在她领口和左肩上的血迹，以及从垂下的手上滴落下来的鲜血，都在向旁人证明着，方才镜中鬼那看似自残的举动，居然也是它发起攻击的手段。 方才在镜中时，它划破的，的确是它自己的右半张脸。 向着一旁吐出一口带着浓重腥甜味的唾沫，叶樱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搭档身前。 “小心一些，它的血鬼术似乎同镜面有关，镜面里它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会通过镜面投射到映照在其中的人身上。” 狡猾的血鬼术，依旧是无法直接找出其真身的异能之鬼，更棘手的是，其作战方式居然还是通过自残来对敌人造成同等形式的伤害。 但很显然，这一招对于同样身为鬼的叶樱来说，作用不大。 然而身后的搭档气息却是一滞。 青年自叶樱身后缓缓走出，异常坚定的与她并肩而立。 “叶樱，你是我的搭档，不是我的肉盾。” 青年的声音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暴怒。 “不要把我当成需要你保护的弱者，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脸上的表情是叶樱从未见到过的愤怒。 “现在，拿起你手里的刀，我们一起上！” 说罢，他的身形便如同翻涌的浪潮一般，向着前方的众多碎冰席卷而去。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 叶樱突然有些想笑，于是，她便就这么笑着轻身而起，手中的冰刃同样泛起微弱的蓝光，跟在青年身后一同向着前方突刺过去。 两人的举动显然彻底惹恼了镜中鬼，在那众多细碎的冰面中，镜鬼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双手，使得镜面在眨眼间就完成了角度的调整，将富冈义勇与叶樱的身形尽数印在其中。 尖利的鬼爪迅速在其胸腹间狠狠划过，伴随着大片的血花溅起，富冈义勇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完成了招式。 “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乱舞。” 强行转换的步法彻底打乱了镜面的角度，随着边缘的碎冰被迅速击破，随后便是铺天盖日的雪花一股脑的全都覆盖在了那一堆浮空的碎冰之上，失去了视线的镜鬼，其攻击也彻底宣告失效。 而早就等待着机会的两人则是再次同时发起了进攻。 原本并没有实质化的剑招，在这一刻却因为漫天扬起的雪花被刀身携带着的气流裹挟着，犹如化作了两条巨大的雪蛇一般，朝着那一堆被雪花覆盖着的碎冰袭来。 接连数次攻击，终于使得满地的碎冰彻底化为一摊齑粉，轻盈的落在地面上，很快就同原本的白色冰原混为了一体。 漫天的风雪并未就此停止。 觉察到空气中逐渐浓烈起来的血腥气息，叶樱迅速朝着搭档丢过去一个眼神。 借助着风雪，叶樱拖着身旁的富冈义勇，眨眼间就向着远处的丛林掠去了数十米远的距离。 这只明显活了数百年之久的镜鬼，绝对要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而且，在身处冰原之上时，也很容易就让人忽略掉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脚下的冰原，那平整的冰面，本身就像是一枚无边无际的完整冰镜。 必须要转换战场了，躲进视野相对逼仄，且障碍物众多的丛林中，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那刚刚才被两人联手整顿了一番的镜鬼显然不会令他们轻易如愿。 脚下的冰原之上，突兀的浮现出了一道道虚影。 “想跑？我改变想法了，可爱的小姐，现在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了，和你的同伴一样，你同样也缺乏‘管教’。” 对此，叶樱毫不吝啬的表达着自己的嘲笑。 “笑死人了，怎么，活得久了不起？倚老卖老你可真礼貌啊，谁管教谁还不一定呢老登。” 虽然不知道她言辞间的“老登”到底是何含义，但在镜鬼看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虚影中的人影不再言语，一声冷笑过后，它这一回选择了毫不犹豫的扯下自己的整条右臂。 早有准备的叶樱脚下立即涌现出大片的冰雾，呈现出絮状的雪花将两人团团包裹住，再度向着不远处的丛林飞奔而去。 只是这一次它的攻击也明显不同了，即便是在有着众多遮挡物的前提下，叶樱也能感觉到被她凝聚出的雪花正在迅速融解着。 双目一凛，叶樱不动声色的加快了凝聚雪花的速度。 当拥有着众多巨树古木的丛林近在眼前时，来不及多想，富冈义勇向着身后的冰面接连挥出数刀，剑招带来的巨大反震力再次带着两人向前冲出了数十米远，随着两人终于落在密林之中，叶樱也不觉吐出一口气来，回身望向身前不远处的冰面。 冰原中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一道明显的脚步声自两人身后响起。 脚踩木屐的清瘦男子唇角处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平静的看向两人。 “如你们所愿，来到了你们精心挑选的战场。” 它浑不在意的轻轻摇头，很快，伴随着几声轻响，正有数枚冰镜自它身后缓缓凝聚而出。 “接下来，让我来继续对你们的‘管教’吧。” 双方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在极短的时间内，富冈义勇已经完成了蓄力，双腿发力，带动身体向着那即将凝聚成型的数枚冰镜俯冲过去，手中的日轮刀也随即挥向前方。 正当叶樱打算立即跟上之时，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某一棵古树之上，突然传来了清越的笑声。 “哎呀呀，精彩，实在是精彩至极！” 在那被积雪覆盖着的树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少年的身影。 它盘腿坐在积雪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下方的战场，目光从一人一鬼身上迅速掠过，最后停留在了叶樱的脸上。 在它的手指间，一枚被冰雪包裹着的人偶零件格外引人瞩目。 它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抬起另一只手来向着叶樱打了个招呼：“哟~你好啊，我找你很久了呢，终于让我找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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