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p>
门外的丫鬟敲门，送进来一碗羹并一盘点心摆在桌上。</p>
姜姒抬头看过去。</p>
丫鬟福了福身, 小心道：“是红蕊姐姐让我送进来的, 说是主君吩咐厨房做的, 让夫人一定要按时吃饭，莫要饿坏了身子。”</p>
说完似是怕她拒绝, 赶忙退下了, 临了还不忘轻轻地带上门。</p>
吱呀一声。</p>
合上的木门隔绝了外边儿的一切，屋内又恢复了安静。</p>
姜姒默了默, 望着桌上尚在散发着热气的吃食，起身走到桌前坐下。</p>
精致的白瓷碗中，切片的金黄栗子和白嫩山药熬得十分软糯，勺子一压即碎，作底的羊肉汤味清不膻，入口暖胃。</p>
扁平的白瓷碟中，金灿灿的糖缠圆滚可爱，酥香软绵，隐有槐花蜂蜜的淡淡清香萦绕唇齿之间，甜而不腻。</p>
她突然记起了上回吃这糖缠的时候，还是在汾阳祖宅的洗尘宴上，二婶李氏为她特意准备的那次。</p>
裴珏就坐在她身边，沉默地替她挟菜，替她回击虚情假意的大伯姜明义，更是在慈和堂失火时替她冲进火场将卧病在床的祖母背出来，自己却被火舌撩得衣角焦黑，烧伤了一片。</p>
那晚二人第一回共处一室的时候，她把药瓶给他之后，他让她早些歇息，自己却避去了屏风后上药。</p>
当时的她有些担心，悄悄瞧了一眼。</p>
青年侧腰上在悬崖前为救她而受的伤还未愈合，又添新伤，狰狞斑驳。</p>
甚至焦黑衣角都粘在了皮肤上面，撕扯不开。</p>
可他发现了她的目光，立马穿好衣衫只说是小伤，无伤大雅，温声让她别担心早点睡吧，还淡定笑着说她给的药很管用，过两日就能好全，保证一丝疤痕都无。</p>
那时的姜姒除了上京城外的遇袭之外，从未受过什么严重的伤，便也相信了。</p>
但后来裴珏独自从汾阳赶回裴府，深夜回来的那次，她拉着人上药的时候，分明发现之前的伤口根本没有恢复如初。</p>
那劲腰上疤痕交错，哪里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p>
雅阁那回，若不是她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是不是宁愿拿把剑割到自己满手是血也不愿意和她说实话？</p>
还有这次，他在怕什么？</p>
若真是觉得她是一个是非不分只会无理迁怒的人，那何必拐弯抹角地告诉她？一直瞒着她不就好了？</p>
又是找借口把营中的弩带给她，又把信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还不够，见她过了几日都没好奇地去瞧，便干脆把信纸都拆出来放到一边，为的就是让她自己发现？</p>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做它干什么？</p>
对他没好处的事，绞尽脑汁让她知道，可明明能说出来博她同情的事，却捂得死紧，图什么呢？</p>
以前父亲曾说，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做了什么。</p>
可她发现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真切。</p>
嘴里绵甜的糖缠似乎失去了滋味儿，越嚼越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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