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雪在脑中把右威卫将军和其夫人对上号，顿时浮现一个圆脸白胖的妇人，“无冤无仇的，她好端端编排你这些干嘛？”</p>
林福勾唇一哂：“不恐怕不知道，这位将军夫人与崔氏宗妇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姐妹。”</p>
谢凌雪疑惑：“崔氏？”</p>
林福说：“崔袁的崔。”</p>
谢凌雪大惊：“崔袁不是……”</p>
林福点头：“楚王的舅舅。”</p>
谢凌雪“啊”了一声，在炕上挪了两下，坐近了，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楚王安排人到处编排你跟吴王？他是吴王阵营的？我怎么记得宫里的贵妃一直野心勃勃？”</p>
“他怎么可能是吴王阵营的，你也说了，贵妃野心勃勃，楚王可是她的儿子。”林福想起得封齐国夫人后进宫谢恩，从坤德殿里出来贵妃握着她手说的那些话，不由笑了一下。</p>
“既然是这样，他让人编排你跟吴王，他图什么啊？”谢凌雪百思不得其解，“若吴王娶了你，可是一大助力啊！”</p>
“承蒙你看得起。”林福笑说：“吴王娶不了我的。”</p>
“真的？”</p>
“没有皇子能娶我。”</p>
林福淡淡一笑，提笔继续修改教材。</p>
谢凌雪怔怔看着林福，总觉得从刚才那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失落，但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p>
“不成婚也好。”谢凌雪笑了一下，笑容略苦涩，“成婚有什么好呀，嫁到别人家里，上头要看舅姑的脸色，中间要看夫君的脸色，下头还要看小姑子的脸色，仆役也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货，就会欺负新妇。”</p>
林福停笔，拿手绢给谢凌雪：“擦擦。”</p>
谢凌雪接过手绢按了下眼角，不好意思道：“失态了。”</p>
“在我这里，没有必要伪装。”林福说。</p>
谢凌雪闻言顿了一下，旋即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涌出，成串落下。</p>
“阿福，你们咱们女子为什么这么命苦呢？”谢凌雪哭着说：“外头人看我们是一脚出八脚迈，风光得很，谁又知道内里的苦楚呢。”</p>
林福一凛，忙问：“发生什么事了？”</p>
谢凌雪不说，只埋头痛哭。</p>
林福问了两遍没得到答案，便只能轻拍谢凌雪的背权作安慰。</p>
谢凌雪大哭了一场，缓过劲儿来，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用手绢搽脸，很不好意思地瞅着林福。</p>
林福唤了侍女打了温水进来，伺候她洗了脸，又用面脂搽了脸。</p>
才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跟我说说吗？”</p>
谢凌雪沉默了片刻，才“嗐”了一声：“还不就是我婆母老催着我生孩子，这孩子是我想生就能生的么，这不是得看缘分么。”</p>
林福静静注视着谢凌雪，她知道她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她一向开朗，紧紧是婆母催生孩子不会让她哭成这样。</p>
陈国公一家都挺好，今秋还添丁，世子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洗三的时候她还去了，一家瞧着和和美美。</p>
不是娘家，那就是婆家了。</p>
林福张了张嘴想问，但谢凌雪明显不想说，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只道：“你若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但凡我能帮忙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p>
“噗嗤——”谢凌雪被逗笑了，“阿福，你说什么呐，哪来的刀山火海。”</p>
林福斜了她一眼：“比喻懂不懂，一种修辞手法。”</p>
谢凌雪玩笑道：“我不懂，我不懂，我读书少。”</p>
“那就趁着还年轻，多学学，活到老学到老。”</p>
“我已经不年轻啦！诶，要是这南山书院早个三四年开多好啊，我就进去读书，也考个状元回来。”</p>
“你若想读，不进南山书院也能读。你若想考科举，无论何时都能考，我可以给你写荐帖。”</p>
谢凌雪怔住：“我……我还是……算了吧，我要去科举，得学到七老八十了吧。”</p>
林福说：“七老八十有什么关系，今年进士科第十五名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p>
“五十多？！”谢凌雪表示震惊。</p>
“五十多怎么了，五十少进士。”林福看着谢凌雪的双眼，郑重说：“只要你想做，无论多大年纪，无论多少困难，无论何人反对，这都是可以克服的。端看你心里想不想。”</p>
谢凌雪沉默地避开林福的目光，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前些日子见过徐彦环，她说她嫂子有孕了，想当初信国公府还想着让你嫁给徐劭呢，最后被你的六品官给吓退了，徐劭现在在左千牛卫里当了个备身。”</p>
林福配合地转移了话题。</p>
她在这京城高门间朋友不多，满打满算是朋友的只有谢凌雪一人，之前还有一个徐彦环来往较多，但后来她上表请求皇帝允许她应制科举后，徐彦环与她的来往渐渐少了，到后来基本上就是在某家的宴会上遇到远远点头的交情。</p>
唯有一个谢凌雪，赞同她所有的“离经叛道”，无论她好与不好，态度从未变过。</p>
林福想了想，在谢凌雪离开时，从书房里拿出一沓书，是她看过上面还有她写的注解的九正经。</p>
谢凌雪得到这么一个伴手礼都无语了。</p>
“你这是要给我以后的儿子用吗？”谢凌雪吐槽：“那等他出生长大启蒙，还有好多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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