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莉雅流着口水，吞掉了一个肥美的牡蛎，一边嚼一边说。</p>
“牡蛎长得一样？不，仕郎，你看这有大有小的，咕噜”</p>
她咽下去以后开始试着打开第二个。</p>
“这个大的就不太好打开，这也是个哲学问题。”</p>
父母亲笑着看她吃饭，我家现在已经完全接纳了阿尔托莉雅，她也乐意在我的父母亲面前表现出孩子的一面，阿尔托莉雅小时候实在是缺乏太多东西，希望我的家庭能带给她足够的温暖。</p>
“阿尔托莉雅啊，我们明天去海边玩带上小爱吧。”</p>
“嚼嚼嚼……好，那孩子平常也太累了，天天做功课学魔术，是该放松一下。”</p>
“小雅蛮成熟的嘛，像长辈一样叫那个日本小姑娘孩子，光看外表真看不出来。”</p>
阿尔托莉雅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是只有一刹那，连我都没太看清。</p>
“啊ー哈哈，小爱比我小六岁，算是我的妹妹嘛，妹妹，不是孩子。仕郎？你说是吧，哈哈哈。”</p>
“啊对，阿尔托莉雅可是模范姐姐，小区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找她玩。”</p>
我赶忙打圆场，阿尔托莉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p>
ー</p>
我们俩刚打开单元门，阿尔托莉雅就长出一口气。</p>
“这也没什么吧…”</p>
“不行，我必须给叔叔阿姨留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形象。”</p>
“平常这样就挺好的啊。”</p>
她摇摇头。</p>
“破绽太多了，哪有二十岁出头的人天天叫别人孩子孩子的，我得全方位重新组织我的语言。”</p>
我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她。</p>
“啊、不不，仕郎，我、那个”</p>
她的脸越来越红，像浇的水里混了颜料的小花一样。</p>
“哎呀！仕郎好讨厌！哼！”</p>
“哈哈，这样不就很少女了吗？”</p>
她吐了吐舌头，扭过头去。</p>
虽然说今天出了点变故，但饭后散步给予了它一个非常完美的结束。在凉凉的初秋晚风里，我们挽着彼此的胳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一起漫步，拾一片落叶，记一段秋风。</p>
我又提起了archer的记忆，并告知阿尔托莉雅其中的具体内容，这让她感慨万千。</p>
“嗯……确实是以前的我能干出来的事，一但两个人都别扭点，结局就很糟糕了。”</p>
想必archer也跟亚瑟王一样，受着这些回忆的折磨吧，也难怪他常嘱咐我好好照顾阿尔托莉雅，那个哭泣的阿尔托莉雅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他们是怎么回事变成那样的，是吵架了？我也不清楚。</p>
突然，一条妙计油然而生，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p>
“解铃还须系铃人，在帮完亚瑟王之后，我们去帮archer吧。”</p>
“哦？仕郎说说看怎么帮忙？”</p>
ー</p>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去海边，阿尔托莉雅非常兴奋，虽然不列颠是个海岛，但阿尔托莉雅基本上每天都被困在王位上，完全没什么机会四处走走逛逛，停下来就是进宫，走出去就是打仗。身为一个四面环海的国家的王，一生里居然只见过四五次海，三次路过，两次渡过，这可真是有点过分了。</p>
而且今天这次还有一层特殊的含义，五年前是我最后一次去海边，自那以后，我就一直在等待自己的爱人，等着能够携命中之人的手一起去看海。</p>
不仅如此，我们给archer准备了一次“特别活动”，他是我们的朋友，更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在知道他的痛苦后，我有必要为他做点什么。</p>
今天依旧是大哥接送我们，他说他也想去海边看看，这下我们这个联盟也全员出动了。</p>
“伊拉克现在去海边机会少”</p>
大哥感叹说，他这一辈子也没去过几次海，只有当年在大马士革进修的时候去叙利亚的海岸上看了看。</p>
archer和小爱也早就准备好了。因为多了一天休息时间，小爱很高兴，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archer在路上告诉我们，小爱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时间，其余的时候都在学习。她的资质比她母亲差很多，所以需要数倍的努力才能够追上。</p>
清晨露水似珍珠，美好的万物向我们招手，小爱带头哼歌，然后大家都开始了，只有archer一个人闷在那里。</p>
“archer”</p>
他回头看过来，但在我们眼神接触的瞬间，他低下了头，低声说</p>
“我不需要休息，照顾好小爱就是我现在唯一的职责了，你…”</p>
他看了看我</p>
“不要忘记我说的话就好，我的事，就当是看了场电影吧，不必在意。”</p>
ー</p>
我们的目的地并不那些商业海滩或者公园，而是一片未经开发的滩涂，那里有沙有礁石，有冲上来的寄居蟹，还有许多奇妙的海洋造物，它们向我们诉说着大自然亿万年的演化，并将自己的美塑刻在沙滩上。</p>
这是我小时候来过的地方，所幸现在还没被开发。</p>
所有人都对这个地方非常满意，这里人不多，可以尽情享受一整段海岸线，多样的风光也完全迎合了我们不同的兴趣爱好，大哥去礁石上收集贝壳，这些可以送给研究生物学的朋友；小爱则脱掉鞋袜，沿着沙滩漫步，感受着潮起潮落；明明昨天已经吃过海鲜了，阿尔托莉雅还是拉着我去寻找各种她认为能吃的东西，为此，我还特意带了把铲子；archer则静静地坐在一边，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和阳光照耀下的沙滩。</p>
“仕郎，这个能不能吃呀。”</p>
阿尔托莉雅捉起一个小寄居蟹，双眼像寻到猎物的狮子那样死死盯住那可怜的小东西。</p>
“哎呦，放了它吧，它的肉还不够塞牙缝的。”</p>
她看到礁石上刚被海浪冲上来的海藻，又捡起来问我。</p>
“这个能吃倒是能吃，但是”</p>
咔吱咔吱</p>
“呜，不好吃。”</p>
“…但是仅限于求生状态下，起码听我说完啊。”</p>
我无奈地摇摇头。</p>
海风轻轻地路过，浪花就追随着它，不断地循环，远处，海天相映，交接一色，无云而熠熠生辉的天空仿佛与海洋连成一体；海平面上飞过几只海鸥，它们灰白相间的羽毛是海上独有的风景线。</p>
我们找了一个小时“海鲜”，但是最大的也不过是拇指大小的小螃蟹和飘在海里的海蜇，这片沙滩想必也算是比较贫瘠的，没有太多可以拿来吃的东西。</p>
阿尔托莉雅盯着海蜇。</p>
“不行，我必须获得一个猎物！”</p>
她说着直接就要踏上海面走过去，我忙不迭地叫住她。</p>
“那东西的触须有毒，别乱碰。”</p>
“哎呀，这地方怎么一点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p>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有海产品的，就先算了吧，再说咱们买东西吃总比捉方便嘛。”</p>
“嗯，好吧。”</p>
我们回头望去，大哥在一边数着贝壳一边拍照，小爱在做漂流瓶，而archer还是呆在那。</p>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这并不是就这么一直这样，把自己囚禁在回忆和感伤里的理由。他是实干派不假，不过我们不仅要做实事，更要走出负面情绪，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以积极的情绪去交流，以自己的力量让大家欢笑，以自己的力量让大家团结，这才是一个优秀的人，也是我所追求的。</p>
或者，archer曾经的追求也是和我一样的吧，只是经历不同导致了如今的他。</p>
“阿尔托莉雅，记得我们昨天说的事情吗？”</p>
“帮archer走出阴影对吧，随时准备出动。”</p>
我们俩相视一笑，这次给archer准备的惊喜，一定能让他痛痛快快地笑出来。</p>
我们去了小爱那里。</p>
“仕郎哥，saber姐，有什么事吗？”</p>
“archer平常也是那样吗？”</p>
“嗯，他没事的时候就不说话，常常叹气，我也劝过他多笑一笑，但是他听不进去，还让我别管那么多。我不希望他总是这样，我在学校几乎不说话，没有说话的时间也没有说话的人，久而久之就被同学们孤立，现在终于有了archer这一个朋友，真希望他也能像我一样，有了朋友以后开心一点。”</p>
“小爱，其实，我有archer的记忆。”</p>
“仕郎哥？？archer的…记忆？”</p>
我的日语口语水平不行，开始打字给小爱看。</p>
“是的，archer实际上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也是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参加者。但是那个世界的第五次圣杯战争发生在19年前，所在地位于日本。他的经历和我的完全不一样，并且他认识你母亲。你听过他提起你母亲的事吗？”</p>
“这…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些啊，他有的时候会指责妈妈没照顾好我，但是除此以外从不会聊有关妈妈的话题。”</p>
“他的圣杯战争以悲剧收场，并且这引导他的人生走向了歧途。我能感觉到当时archer的悔恨，这也许就是他现在封闭自己的原因吧。”</p>
“仕郎哥有什么帮archer的办法吗？我希望他能更开朗些，不要总像闷油瓶一样。”</p>
“小爱啊，你听好，你就这么说话，エ↑ミヤさん，这么称呼archer就行了。”</p>
因为我拖的长音很好笑，即便是不懂日语的阿尔托莉雅也憋不住笑了，小爱就更是乐不可支。</p>
“哈哈哈哈，这样、这样真的好吗，”</p>
“你还真别说，这就是另一个世界你母亲称呼那时候的archer的方式，你就试着学学这个发音啊，来，エ↑ミヤさん。”</p>
“エ、エ↑ミヤさん噗哈哈”</p>
“就用那种有点装腔作势的语气说，エ↑ミヤさん”</p>
“エ↑ミヤさん，エ↑ミヤさん，嗯，我懂了。”</p>
“然后你就假装是他的同学，跟他谈谈学校里的事，记住，一定要用这种语气。”</p>
“呼哈哈，我知道了，是要重现那时的场景特意逗archer开心吧。我真没想到妈妈她会有这样的时候，她平常说话很大方正经的。”</p>
“正是如此，不过我们还得伪装一下。小爱？介意我们给你的头发编一下辫子吗？”</p>
“没关系的。”</p>
我招呼阿尔托莉雅过来，然后给小爱搞了个双马尾辫，她平常留着公主切和长发，这还是头一回梳这样的发型。</p>
“再稍微把刘海拉开一点固定住…好了！非常像，和你母亲一模一样。”</p>
“真、真的吗，那我以后还是梳这样的发型吧。”</p>
小爱还是把追赶上自己的母亲当做最终目标，她一直憧憬着那一天。</p>
ー</p>
ー</p>
大海</p>
潮起</p>
潮落</p>
日光</p>
似金</p>
似银</p>
我…没想到我还会干预到这个世界的士郎，真是抱歉啊。</p>
我啊，不过是个失败者罢了。我一事无成，我抱憾终身。</p>
说着要保护大家，说着要保护saber，最后，亲手终结了大家，亲手葬送了saber。</p>
梦想……我不配拥有。</p>
正义……我不配夸耀。</p>
如果不是士郎的教导，我大概还会沉浸在自我欺骗里继续做着黄粱大梦吧。</p>
对不起，朋友们，对不起，saber，对不起，父亲，还有士郎，我帮不了你那么多，却还害你失去了记忆。可我这个该死的人，还偏偏因为无限剑制保留着记忆，忘却也无法忘却，救赎也无法救赎……</p>
我、还是继续当一个无名的英灵吧，保护好小爱，这样就好了，对不起，大家，我帮不上那么多忙，对不起。</p>
ー</p>
“卫宫同学”</p>
这、这是？？！！</p>
这个声音是？！！</p>
我的身体震颤了一下，望向身后。</p>
金色的太阳照在她的脸上，活泼的马尾辫颤动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她是？！是、是我眼花了吗？</p>
“卫宫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p>
“远坂同学…凛”</p>
是凛吗？这…这怎么可能？</p>
我站起身，揉揉眼睛，但眼前的人分明…分明就是…</p>
她蹦跳着来到我的身边，</p>
“你在学校里不是很爱说话吗？怎么这一会自己闷着啊？”</p>
“啊、抱歉，我…”</p>
她用指头指着下巴，</p>
“道歉？道歉干什么？多笑笑吧，笑起来开心一点，大家都喜欢看见你笑呢。”</p>
大家……</p>
我……</p>
低下头，泪水、有些止不住了…这还真是…</p>
“面对生活，态度要积极一点，卫宫士郎”</p>
银铃般的声音，第二次在我生命里响起。</p>
我抬起头，努力睁开因泪水而模糊的双眼，但是、但是它彻底…</p>
“ber吗？”</p>
我竭力看清了那个人影，是的、是她，是那个我总也保护不了，我总也不敢面对的人。</p>
怎么，大家，大家，可是，我…</p>
“强者在战斗中总是带着微笑的，垂头丧气可击败不了英灵。”</p>
啊、这不是……</p>
在泪水的模糊里，我只看到他那红色的双肩，他笑了笑，拿出手机，里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p>
“振作起来啊，士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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