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淙之揽住元绮走进房内，门关上，元绮轻推他，二人就此分开，饭菜已有些冷了。</p>
荔云将饭菜撤下去，备下热水伺候元绮沐浴，萧淙之提着刀走出去。</p>
官舍里，不少官员家眷，因见过方才的冲突，仍被震慑，见他走来，纷纷埋头吃饭。</p>
韩冲随萧淙之将官舍及附近落脚的几家客栈巡了一遍，与庞统会合：“老庞，走走走，赶紧回去，那菜我还没吃够。”</p>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p>
“要我说，老大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容貌气度出手，可比关外那些个……”韩冲还想再说，庞统赶紧打断他：“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嘴巴要再这么不牢，老大早晚把你舌头割了。”</p>
韩冲摸摸嘴，忍不住又说：“自从咱们回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好久没有今日这么痛快了，那狗屁郡主，什么来头？”</p>
庞统道：“那是定王之女，今上的亲侄女。”</p>
“咱们不是一块回来的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p>
“老大娶亲，我能不用心吗，咱们这位新夫人是皇家伴读，上京里与她有关的世家子女们，老大亲自摸了个遍！不说了，今夜还有事要办。”</p>
元绮沐浴后，换上就寝的芽黄色襦裙，身上拢了一层外纱，又让荔云在床和侧榻之间置一盏屏风。</p>
不久萧淙之回来，解了腰刀。元绮听见动静翻了身，隔着屏风看他朦胧的身影。</p>
他前一刻还是笑着的谦谦君子，下一刻便成了冷酷狠厉的黑面军首，元绮看不透，到底哪个才是他？</p>
“朝若还有话要说？”他突然开口，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还能看透屏风。</p>
元绮犹豫着起身，声音在微弱的烛光中缓缓透过屏风，落进萧淙之耳里：“嘉柔郡主的话你都听到了。”</p>
“嗯。”他没停下手上的动作。</p>
“刺史大人难道不怕连累官声，青云路断？”</p>
“路是人自己走出来的。”听不出喜怒，只是没了之前的笑意，反倒有几分真了，“我行事你也见到了，本就没什么好名声。”</p>
“可嘉柔郡主家世深厚，你今日得罪了她，恐怕她不会就此甘休。”</p>
“我萧淙之的夫人，不是区区一个郡主就可随意欺辱的。”</p>
元绮心中暖了一下，盯着屏风上的人影，问了一句：“刺史有恃无恐，莫不是擎天之上有人保驾护航？”</p>
萧淙之停下手上动作，立在原地，似隔着屏风与她对望，声音低沉如石：“你是想说我与你哥哥一样，背靠奕王，他授命我与你成婚。”</p>
元绮不答，站在昏黄的烛光里，人影勾勒在屏风上，四下寂静，倒像夫妻夜话。</p>
屏风上的人影岿然不动，正看过来：“你我夫妻，有话不妨直言。”</p>
元绮仿佛做了个决定，攥紧了手里的披纱一角：“刺史，元绮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互惠互利。今日得刺史相助，感怀于心，愿早早言明心迹，定下君子之约。”</p>
“说来听听。”</p>
“元绮心愿，唯有助兄长重振镇国公府，不辱没先人而已。今后愿为刺史所用，只求时机成熟，希望刺史放我离去。”</p>
“如何放？”</p>
“和离。”</p>
她只想与他做交易罢了。</p>
他凝着屏风上映着的倩影，只觉得眼前人并不似外表看起来柔弱，她的心比他想象的更坚硬！</p>
屏风上男人的身影逐渐走近，带来一丝压迫感：“朝若这番话，想必酝酿已久。”</p>
元绮点点头：“新婚之夜……你并未……想来对我也是无意，既然如此，不如早早明说了好。”</p>
“倒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不如今日……”他已绕过了屏风走到她眼前，“好让你知道我有意还是无意。”</p>
“你……”</p>
“你我三媒六聘，拜过天地高堂，朝若却要我逢场作戏，岂不是欺瞒天地高堂，这难道就不是辱没先人？”说着已经将她逼到了床边，元绮的裙角已触到他的腿，不由将肩上的披纱拢得更紧，竟觉得眼前之人有些无赖。</p>
“刺史是觉得条件不满意？不妨直接开价。”</p>
萧淙之直勾勾盯着她，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我要流落关外的三州十六郡，朝若能给？”</p>
元绮摇摇头：“做生意讲究诚心。”</p>
“是朝若要与我谈生意。”不是他要谈。</p>
“刺史是在戏弄我。”</p>
“比不上朝若和离叫我伤心。”</p>
“油嘴滑舌。”</p>
第二日出发前，如流来传话：“刺史说夫人不必着急，多用一些早膳再出发也不迟。”</p>
元绮披上荔云递来的青色披风，今日挽了高髻，云鬓上簪一只坠红宝石的缠丝金簪：“不必了，时候已经不早，快快出发吧。”</p>
萧淙之立马在外，一手执缰一手按于腰间跨刀上，身侧是他常带的斩马刀。身姿挺拔，气宇不凡。</p>
他看向元绮，元绮立即移开目光，上了马车。</p>
少时，荔云揭开马车侧帘，问格窗外的如流：“怎么还不出发？”</p>
如流向前方望去，远处官舍仆役连马都不及停稳，连滚带爬来报信：“报！大人，前方有匪人出没！”</p>
韩冲打马上前：“怎么回事？”</p>
“嘉…嘉柔郡主，在回京的小路上，被匪人劫了！”</p>
韩冲回头看了一眼萧淙之，让开了路，萧淙之打马上前：“死了？”</p>
“没……没……那匪人只是图财，劫掠了钱财，还将郡主……”</p>
“如何？”</p>
“还将郡主吊在树上两个时辰。眼下已通知城防捉拿，只是贼人尚未落网，故小人特来通报，安全起见，大人不如多留一日。”</p>
韩冲回道：“无妨，区区山匪也敢在我们老大面前叫嚣，他敢来，兄弟们叫他有来无回！”</p>
出发！</p>
待走出一段路，萧淙之缓缓打马来到马车侧窗边，元绮早已等待多时，掀起小帘子小声问：“是你吗？” 萧淙之目不斜视，脸上却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你指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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