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淙之是第三位上楼的，心想既然只有四位买家，那下一位，便是阿蒙多了。他紧紧盯着通上六楼的楼梯。</p>
然而来的却不是阿蒙多，而是两位头戴帽围，身穿胡服的男子。其中一个身形高大，萧淙之眼尖，虽看不见脸，但单看他的身形，便认出了，就是昨晚的蒙面人。</p>
只见这二位缓缓落座在空出的一角，放下了面前的帘子。</p>
小二解释道：“这位是昨夜点灯前，赶来的第五位财主。”</p>
萧淙之与其余两位买家都没有说话，很快，阿蒙多便带着人来了！</p>
所有人出场或用面具，或用围帽，总之会隐去身份，唯有他，毫不掩饰地一步三个台阶往上走。</p>
昨夜那位素衣女子双手仍被捆住，围帽遮住了脸，他嫌她走的慢，抬头环顾了一遍六楼顶上的几位买主，唯有萧淙之没有放下帘子，脸上却带了面具。</p>
阿蒙多一眼就认出了他，露出了充满挑衅的笑，然后对着身后的素衣女子，调情般说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这腿又细又白，就是走不动道！”</p>
说着，一把将人扛在肩上，走了上来。</p>
素衣女子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是怕阿蒙多更加乱来，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惊呼。</p>
萧淙之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一直面朝着阿蒙多的方向，一直看着二人在对面坐下。</p>
既然买主已经到齐，卖家也缓缓从楼下走了上来。</p>
众人往下，只见一位异域风情的女子款款走上来。那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穿着胡服，双手戴着金器，裙边是金丝绣的，一路上金玉珠翠，叮叮当当。</p>
小二上前迎她：“掌柜的。”</p>
那女子环顾四周，在东面的一角坐下，她大手一挥，小二的伙计便给各位买主送上了一壶美酒，和一盏黄金做的铃铛。</p>
阿蒙多率先开口：“掌柜怎么称呼？”</p>
女掌柜瞧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斜倚在榻上，一饮而尽：“今日，我姓完颜。”</p>
“今日姓完颜，难道明日就不姓了？”</p>
女掌柜露出高冷神色：“明日还没想好姓什么，不过姓什么，都与客人你无关了，走出这个门，咱们，人货两清。”</p>
阿蒙多似乎对她的态度不满，收起了笑意，但又不想在此时得罪她，于是便没再说话。</p>
此间又有一位不知名的买主问道：“我们是来买马的，掌柜既然让我们来看货，约在这角楼里是什么意思？”</p>
完颜掌柜勾起嘴角，轻蔑一笑：“我这个人做生意，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叫你们来看马，当然是有马。”</p>
“既如此，敢问马在何处？”</p>
完颜掌柜对着小二一摆手，小二当即领会，走出几步，又唤了一位年轻力壮的伙计，一同打开了一整面木窗。</p>
那木窗足有一整面墙大，角楼又高，望出去是茫茫雪原，风声与马蹄声一起灌进角楼。</p>
只见远处的雪原之中，群马奔腾而过，铁蹄踏踏，如巨人撼山，踏碎原野的冰层，露出即将发迹的草原模样！</p>
生机蓬勃的健硕肉体在阳光下奔驰，皮毛闪烁着油亮的光泽，带着一种冲出桎梏的莽劲与野性！</p>
来到这里的买主，不用说也能猜到一二，需要这么多马的，除了中原的军队，那就是关外各部族了。阿蒙多露了脸，其余没露脸的，要么就是从旁协助他，要么就是生了异心，再或者，就是中立的部族。</p>
若是有了这匹马，必定能实力大增！</p>
“好马！”阿蒙多站起身，摔杯大赞。</p>
完颜掌柜脸上也浮现出自信的笑容，她目光转而来到萧淙之脸上：“如何呀？”</p>
萧淙之只说了一句听不出情绪的：“不错。”</p>
小二随即和伙计关上了木窗。对众人道：“各位财主，货已经看了，诸位都是想要全部买断的，既然如此，我们掌柜也是痛快人，底价三十万两，其余的，诸位竞拍吧。摇铃一次，最低加价五万。”</p>
阿蒙多重新坐回位置上，将身边的素衣女子一把揽进怀里，率先举金铃：“四十万！”</p>
小二道：“这位财主阔气，其余还有没有还想加价的？”</p>
随即又响起几个声音：“四十五万。”</p>
“五十万。”</p>
后来的那位财主没发话，萧淙之缓缓拿起铃铛，盯着阿蒙多，敲了一下：“六十万。”</p>
小二道：“这位财主出价六十万两，还有想加的吗？”</p>
阿蒙多手里的铃铛再次响起：“六十五。”说话间，素衣女子已坐到他怀里，他的头凑到她颈肩，仿佛在嗅她身上的兰香，眼睛却还是挑衅地看着萧淙之。</p>
六十五已经翻倍了，这不是个小数目，席间已有人低语，没想到涨得这么快，但为了这批马，还是咬牙摇了铃铛：“七十万！”</p>
另一家已经没了声响，又回到萧淙之这里：“七十五万。”</p>
萧淙之知道阿蒙多没钱，之所以敢这样叫价，那是想要用中原皇帝给的那几百万两来付，但那笔钱李瑜不会全部给他，即便给他，大可汗也不会允许他全部拿来买马。</p>
果然，阿蒙多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拉过身边的素衣女子，用力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袖子：“这位财主，你可想清楚了，她的人你不心疼，命你也不要了？”</p>
萧淙之此时手握金铃，拳头攥紧，盯着阿蒙多没有说话。阿蒙多见他没有摇铃，立即拉过素衣女子的手，又割一刀，这一刀割得极慢，疼的她挣扎叫喊。</p>
萧淙之握着金铃的手，一拳砸在桌上，身体绷直似有些抖动，桌上酒水震落，撒了一地。</p>
对了，这就是阿蒙多想看到的，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将人提起来。</p>
第五位财主的帘子后面，身形高大的那个按住了身旁的人，小声道：“你就不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为了心上人，放弃这批马？放心，一切尽在掌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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