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究竟如何？</p>
也不见得就如传闻中那般美好。</p>
一样有穷有富，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士人，也有走在田间的百姓。</p>
但逯三的确慢慢察觉到了不同之处。</p>
那些百姓过得并不富裕，比起他在司空府所享用过的珍馐美味，这些农人招待他这过路客的东西里，最好的也不过就是几个鸡蛋。</p>
但衣衫褴褛的人确实少了，也没有他见惯的那种仓惶凄恐。</p>
鲜少能吃到荤腥，不过粮食似乎也还够吃。</p>
村子里乱跑的小孩子很少，据说懂事之后，大多去了公学，认几个字，再学点数算的本事，以后不管做田间汉，还是做点小生意，能自己写契纸总不会吃了亏去。</p>
当然，若是谁家的孩子当真祖上庇佑，能在考试中取一个功名，进了官府，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了。</p>
只是任凭爹妈再怎么心急，有天赋的孩子取了树枝在沙地上写字，没天赋的孩子只会撒尿和泥。</p>
于是逯三在村里借宿时，晚上总能听到几家灯火间，爹娘执了藤条教育娃子的声音。</p>
他初时以为，这一切都是做给魏国人看的——百姓们愚昧无知，被蜀国的奸猾之人骗了，将这点幌子当做实情，情真意切地宣扬开，倒也在情理之中。</p>
但当他一路西行，从渭南慢慢走到长安时，这名司空府的死士开始察觉到，真相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怖。</p>
自从进入蜀国之后，他在路边一直不曾见到流民与饿殍，也见不到醉汉。</p>
庶民仍旧十分清贫，士人仍旧衣着光鲜，但神色却不太好看。</p>
但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比如给哪个不长眼的庶民几鞭，教训几句，一路行来直至长安，再没有见到过。</p>
似乎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尤其是那些官吏，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不愿搭理别人。再细看时，他们每一个都挂了一副黑眼圈。</p>
不过逯三也没那么多需要叨扰他们的事，他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况且进入蜀国之后，也不用担心挨饿之事。</p>
——从蒲坂开始而至长安，路上的每座城池外都设了棚子，里面总有两口大锅，不停烧些滚水给路过的人用。</p>
那里甚至还堆了些麦饼，专供自魏国来的流民取用。</p>
逯三拿了一个来吃，那饼子真是难吃极了……</p>
……但的确也是麦饼，也能填饱肚子。</p>
当他问起时，众人皆说是丞相之故。</p>
治法严明，风气清正，朝会不华，路无醉人。</p>
若当真如此，待蜀国统一天下，他又何处安身立足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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