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p>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p>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p>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饿哭闹的婴儿一口含住奶嘴吸食奶水，一瞬间便不再哭闹。</p>
捷报详细记录胜利的全过程，红巾贼闹腾鲁南之地十日，接连夺取府县，击败上万官军，杀灭鲁藩全家。</p>
大半山东俨然一副起乱糜烂模样，好在黑旗营及时南下，不过三日便击溃贼寇，阵斩匪首，斩得贼寇首级数千。</p>
数名文官的奏报大致相同——</p>
他们痛斥刘泽清、倪宠部队坐视曲阜城陷，抢功冒进反被贼寇各个击破。</p>
这几员悍将接着又在兖州鼓动部众抢夺军饷，险些引发大乱，还是黑旗营及时弹压，才没酿成恶劣后果。</p>
最后官员们请求陛下批准：活用衍圣公与鲁藩的财产，春夏之际一定上缴二百万两银子解入陛下内库。</p>
后面料理完一干庄田的诸多事宜，每年还能定期上缴地租给陛下专用。</p>
另外，官员们请求收编悍勇的“红巾贼”，交给即将奔赴登州、已然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看管调教，想必很快也能转化成官军战力。</p>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爱将，不到一个月时间李爱卿再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连破万人的贼寇也能给他两日半就讨平了。</p>
那颜继祖虽无能，好在大事不糊涂、没有掣肘李爱卿，倒是个能任事的人，这刘泽清、王熊等人闹饷军变，着实该杀，黑旗营杀得好！”</p>
相继两位“重量级人物”死去，但人死不能复生。</p>
拍卖不动产以补边镇军费着实很好。</p>
好到朱由检能暂时忘掉“亲藩失陷”的悲伤与愤怒。</p>
“颜爱卿奏请诸事，朕都允了——李爱卿立下大功，诸位依例给封赏吧……”</p>
诸位大臣商议一番，决定给李牧本官从都指挥使，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p>
虽然两者都是正二品，但前者是“省军区”，后者是名誉上“中部战区”长官，福利待遇更高一些。</p>
朱由检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哀戚，接着用只有他和身边太监能听见的音量感慨，“为何朕的身边尽是贪腐弄权，道貌岸然的无能小人，却没有更多李爱卿这般忠心为国，智勇双全的纯臣呢？”</p>
李总兵与麾下将士唯一的缺点，也只是贪财粗暴，偶尔对士绅官僚跋扈一些罢了。</p>
换做任何为国家搏命的大功臣，这都只能算是“武夫的常见个性”，连污点都算不上。</p>
若是贪财好色、做事粗暴无礼，就能为国家屡建奇功，朱由检巴不得再来十个这般的虎狼猛将。</p>
最后朱由检下令“礼葬”鲁藩叔公与衍圣公一族，至少希望他们死后能安息吧。</p>
……</p>
皇帝批准拍卖资产的消息很快传到兖州，并无抓人的缇骑赶赴山东。</p>
这让一众“涉事”官员长舒一口气，托李总兵的福，他们算是安全落地了。</p>
而“福星”本人也再度升官。</p>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但李牧有个都督佥事的署职，也比其他普通总兵要高半级。</p>
在皇帝没批准之前，拍卖会的诸多事宜便“先斩后奏”开始筹备、宣传。</p>
这不，皇帝旨意到达的当天，由黑旗营主导的：拍卖会、大型“杂货”市场、演唱会、人戏团、招商大会举行。</p>
杂货市场摆在兖州城西十里形成一片临时市集，只要给出“摊位费”的商号都能在此摆摊做签商单。</p>
而“五行商号”的商人是李总兵关系户，一分不缴便占领数个好位置。</p>
除去常规货物与招商机会，还有黑旗营死士摆摊出售的首级——</p>
所有红巾贼寇的首级经过“特殊腌制”摆放在货台上供客挑选。</p>
从首级的切口看，一看就是最近两天之内斩杀的，但凡有人买回去都可以自称是追剿贼寇的斩获。</p>
每个与贼寇相关的部件价码各不相同，比如贼首，旗帜，头盔，贼靴……有些是定价即售，有些却要聚众竞价。</p>
买卖首级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在明末环境下却相当火爆。</p>
希望立功升级的小官家属、士绅亲戚，亦或是升职无望的基层明军、乡勇纷纷前来闲逛看货。</p>
“一个贼寇脑袋起步就要三两银子？”</p>
底层明军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兜里干干净净，掏一两银子都够呛，要想购买一个贼寇首级，至少要数人众筹才行。</p>
按照朝廷明码标价的军功，斩首一级通常可获得十两赏钱，或者署职提升一级，有时低一些只有三四两银子，而斩首一个建奴则可获得三十两重赏。</p>
不过这些斩获会被上头截留，军功一般是不成的，能混三四成的赏钱就不错了。</p>
既然这些脑袋都标好了价格，各级军官们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有钱的自然要花钱买下军功，没钱的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拿到首级。</p>
有些人具备承袭世职的资格，但因为贿赂不到位，迟迟补不上职缺，只能靠一些军功来提升一下，这种人需要花重金拍下含金量极高的贼首人头。</p>
有些人则是想赚快钱，对首级不感兴趣，众筹几两银子买点物美价廉的货物，回乡的路上转手一卖便是数倍的利润。</p>
况且还可以购买普通贼寇首级，赚取朝廷下发的赏钱，额外的差价就当是这次大战的斩获。</p>
还有人想要名望与功勋，需要首级、头盔、旗帜这些成套的信物，方便文官大员们在报捷文书里“书写”追剿余贼的传奇经历，以此增添上位的筹码。</p>
无数官军士卒被“杂货市场”吸引来城西市集，甚至有些城内的原明军也陆陆续续走出兖州城，只为寻找名利机会。</p>
当然底层明军没钱也无碍，黑旗营特别提供“抽奖模式”，只要一钱碎银子就能抽奖一次。</p>
若是运气极佳，很可能抽到“高星”贼首与旗帜，来个官升两级。</p>
……</p>
前登莱副总兵、现被撸为登州守备官的杨振武也是醉心“官位”的一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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