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帼卿驾驶技术不错，她自认为，自己的距离和节奏都很合适，不远不近，隐蔽得很好。但郑晓东的警觉性之高，显然出乎自己的预料。他像是觉察出有车在跟踪他，故意停停走走好几次。甚至有一次还干脆停到路边，等待了十几分钟，眼睛死死盯着后面跟上来的每一辆车。</p>
王帼卿当即决定掉头返回，甚至没有顾忌此处不允许掉头，更没有觉察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一闪。</p>
那晚，她熄灭了所有的灯，站在窗帘后面，一直盯着窗外，直到郑晓东回来。</p>
她又耐心地等了两个小时，确定郑晓东已经睡着了之后，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车库。</p>
家里的每一辆车，她都有一把备用钥匙。坐在郑晓东车的驾驶座上，连接行车记录仪，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她知道了郑晓东的秘密。</p>
那一刻，她只觉得讽刺，她最恨的不是郑晓东，而是愚蠢至极，对一个渣男尚存幻想的自己。</p>
心里残存的希望，就像一截燃到了尽头的蜡烛，在一滩浅薄的烛油中间拼死挣扎了一下，溘然一口气，归于死寂。</p>
突然之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站在一个长长的走廊中间。像是恐怖片里常演的一样，头顶上的走廊灯次第熄灭，只有尽头处的一盏灯亮着，发出眩目的光，像是舞台上特意打的灯光效果。</p>
郑晓东跌坐在这片光里，他缓缓抬起头，血顺着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里汩汩地流出来，暗红得发黑。他的脸是灰白色的，眸子里浮着一层死气，喉咙里嗬嗬的，是垂死的声音。</p>
王帼卿尖叫着从拘留所的床上坐了起来。</p>
值班干警敲门，打开了监视的小窗，有灯光透进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拉开扇形的一块。</p>
“王帼卿，你怎么了？”干警问。</p>
王帼卿摆摆手：“我没事，做了个噩梦。”</p>
干警将小窗关上，王帼卿隔着门听到她叹息着说：“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落到这样的地步。”</p>
王帼卿扶着额头笑了起来，声音古怪又苍凉。</p>
她想象了一下，要是今天躺在解剖室的是自己，坐在这里的是郑晓东的话，该是什么样的情形。</p>
人要是真能坏到十恶不赦，倒也好了。干了再多的坏事，有再多的鬼围床都能酣然大睡。</p>
像她这样战战兢兢做噩梦的，应该还是相信这世界上有报应，还有良知残存的人吧。</p>
果然，人懦弱了就是不好。连鬼都怕恶人。</p>
正这么自嘲地想着，拘留室的门哗啦一声响：</p>
“王帼卿，起来跟我走，现在要提审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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