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馆的穹顶已经消失不见，晶莹剔透的水的方块正摆放在最高处，灿金色的光辉正穿过水面落到满是灰尘的大厅里，被折射出来的七彩光芒映入眼帘。目所能及都是游动的明艳水光，以及高低不同的水槽里游动的海洋生物……</p>
还有或许并不是海洋生物的某些东西。</p>
在最上层的部分里，海水呈现出灰黑的颜色，有深色的长相很自由的生物正在里面挣扎或者说逃窜，越往下就越像是海洋馆里能见到的漂亮生物，而就在他们看着的时候，最上层的水槽，正在缓缓往下倾倒。</p>
有个柔和的女声在场馆里响起，声音有些失真，但还能勉强听出话语里的含义：</p>
“欢迎来到全新的海洋馆！”</p>
倾泻而下的灰黑色水流顺着阶梯坠入深渊，那些形状可怖的生物在坠落的时候就像是被阳光烧尽一般融化，什么都没能留下；水花溅落，只有水面灿烂到耀眼的反光到处跳跃，让人们微微眯起了眼睛。</p>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p>
水流将大厅里的灰尘扫去，并顺着流入那座长桥两侧的地下，而被越来越清澈的水冲干净的海洋馆大厅地面，显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p>
那是整个都透明的、能从下往上看到天空的舞台，现在灰尘的幕布被揭开，里面是消失的属于这个时代的大厅。</p>
伏特加往下看去，看到站在舞台上的一个模糊的小点，那是个抱着滑板的戴眼镜的小孩，他正独自一人在空旷的海洋馆大厅里，欣赏这本应在2000年就出现的风景。</p>
工藤新一。</p>
伏特加知道那个小孩的身份。</p>
他轻轻移开视线，没有继续往下看，就当只是好奇地往下扫了一眼；然后，伏特加重新看向天空，从这片灿烂的金色里，好像看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图景。</p>
大哥，你在看吗？</p>
第040章 三十二阶暮色</p>
黑泽阵在看。</p>
此刻, 他正在数十米深的地下，走在金属墙的悬空走道上。一侧是冰冷的墙壁，另一侧是生锈的栏杆, 栏杆对面是位于地下、原本紧贴着海洋馆外沿的水槽。</p>
水槽里清澈的淡蓝色液体正在缓缓下降, 露出几乎完全透明的玻璃来；黑泽阵透过两层玻璃往上看去，从这里, 刚好能自海洋馆的边缘看到倾泻而下的金色瀑布。</p>
暖橙、橘红、灿金、银白……各种各样的色彩糅成成黄昏的色调, 一道明亮绚烂的水幕在他眼前落下。</p>
被精心设计过、与时令相应的时间和角度下，灿烂的金色阳光将整个海洋馆染成一幅绚丽的黄昏图景。</p>
黑泽阵站着的位置正好与最后一道阶梯持平，而他就站在这三十二级台阶的尽头，看几乎无穷无尽的金砂裹挟着那些正在溶解的生物袭来, 就像自上而下融化的冰川。</p>
好像只要向前一步, 就能踩着这金色的洪流, 踏上通往天堂的阶梯, 在一片璀璨的金红色里, 前往时间的尽头。</p>
“稻草酒，你的设想已经实现了。”</p>
黑泽阵终究还是没有就此走开, 而是拿出属于黑泽同学的那部手机，对他眼前的水晶阶梯按下了快门。</p>
咔嚓。</p>
画面定格在一条银色的小鱼蹦出水面的时候, 它在镜头外缓缓落下, 然后自血肉到骨骼都彻底融化, 最后只留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顺着水流落入更下方的黑暗里去。</p>
他想起十四年前的那天，稻草酒跟他描绘着自己心目中的景象, 那时候她神采奕奕, 说Gin，到时候你也来看吧？我觉得你其实也很喜欢这种浪漫的东西啊。</p>
当时黑泽阵说你们法国人理解的浪漫, 跟其他人总是不一样，别擅自揣测我的想法。</p>
可稻草酒就笑起来，说——</p>
“我们都是见惯了这个世界最丑陋之处的人，当然会喜欢浪漫且美好的东西，对吧，Gin？”</p>
所以她喜欢冰川，喜欢那样纯白空无的雪地，喜欢清澈明亮的宝石，喜欢那位千里迢迢跑去巴黎只为将她随口说过的宝石送给她的青年，最后她还喜欢那样浪漫、简单，远离组织的生活。</p>
虽然她从未真正拥有过那样的生活，但黑泽阵觉得她在名为“阿黛拉·卡里娜”的人生的后半段，活得还算开心。</p>
上空，直升机的噪音渐渐穿透水声，在上面的记者拍下了这一幕。</p>
在他们降落到能拍到黑泽阵的高度前，穿着黑色风衣的银发少年就按住自己的帽子，往外面看不到的通道里走去。</p>
黑泽阵低头看那张被拍下来的照片，周围的黑暗仿佛都要被这片黄昏的颜色点亮；他随手想要关掉的时候，却划动到了前一张。</p>
那是春日的网球场，诸伏景光正跟他在网球部的同伴们说说笑笑，跑跑跳跳，仿佛灿烂阳光的那一幕。</p>
这部手机里就只有这两张照片。</p>
黑泽阵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就按掉了手机的屏幕，继续往前走去。</p>
几分钟前，他收到赤井玛丽的消息，MI6说她已经找到伏特加了。黑泽阵把路线图给了赤井玛丽，让她帮忙去救伏特加，毕竟他本人要去找朗姆。</p>
他并不着急，毕竟他比朗姆想象得还要了解这个地方，也了解那些朗姆并不熟悉的、在改建的时候被废弃的通道。</p>
黑泽阵一边走一边给赤井玛丽回消息：让他跟你们走吧，别告诉他我还活着。</p>
这样就好。</p>
他想，伏特加，别被过去困住了，别被琴酒这个名字困住了，毕竟你也不属于组织。这段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十八年生活，只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小部分。</p>
银发飘飞，背影远去。</p>
……</p>
下午17:15。</p>
海洋馆大厅·下层。</p>
被困的人们撤离后，这座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学生还留在这片寂静空无的世界里。</p>
江户川柯南干脆躺在大厅的中央，枕着手臂往上看去，荡漾的水波从海洋馆大厅上方透明的穹顶流过，无数生物的影子在这里只是小小的一点，而小小的名侦探向天空伸出手，就好像自己也在这片暖橙色的黄昏里遨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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