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建筑，处处是安全隐患。当地政府先是竖了个禁止通行的牌，后面又拉了个警戒线。只是效果微乎其微，工作人员阻挠几次未果，只得将外观维持破破烂烂的风格，其他地方该加固的加固，该维修的维修。</p>
但是，对两位才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这个代表着溪桥镇昔日荣光的历史建筑显然是遥远且陌生的。</p>
祝明予还是第一次知道溪桥镇有这样的地方，他拿手电照了周围一圈，问：“你经常来这里吗？”</p>
“很久没来了。”宁绎知顿了顿，“自从我爸死了。”</p>
除了那次争吵，宁绎知基本没有提过自己的爸爸。这次对方主动提起，祝明予突觉这地方的意义重大。</p>
他们到了最高的一个筒状建筑前，祝明予向上望，猜想这应该是工厂的烟囱，看其剪影，顶部似是要上到云霄。他们踩着建筑外围环形的钢铁制的楼梯缓缓上去，两个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清脆又沉重。</p>
宁绎知说：“我爸晚上经常带我来这里，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站得高一点心情就好了。”</p>
宁建青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却是个很有浪漫情怀的人。他说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故地重游，往事便历历在目。</p>
他们走到烟囱的一半高，便已经到了楼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平台，如果再往上就要爬梯子了。</p>
“那边是溪桥镇么？”祝明予站在平台向远处眺望，发觉算不上大的溪桥镇，竟也能构成如同繁星连成片的景象。</p>
宁绎知望向天空，说：“现在天上都看不见星星了。”溪桥镇为了发展伤害了不少自然环境，小时候他被于娟骂了便会跑到这上面发呆看星星，现在星星越来越少，连月亮都像蒙了层薄纱。</p>
“因为星星都落了下来，变成灯光了嘛。”祝明予说。</p>
这倒是一个积极且富有诗意的说法。</p>
自宁建青死后，宁绎知便畏惧着这里，他怕被过去绊住手脚。但祝明予的这番话让他觉得，过去或许是以另一种形式延续成了现在。</p>
宁建青说：“绎知，你以后一定要出去看看，多看看比自己更大的东西。”</p>
“比如呢？”</p>
“比如历史，自然和宇宙。”</p>
年少失怙，宁绎知几乎是逼着自己长大，加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把自己锁进成人的模板里，不允许有任何偏差。</p>
囚禁他的不止于娟，还有他自己。</p>
过去他并没有理解什么叫做更大的东西。但他现在站在这，故地重游，看着远处和五年前比已翻天覆地的溪桥镇，已经有点理解了父亲所说的话。</p>
他理解了什么是渺小，渺小是他跟宇宙比只是个尘埃。理解了什么是变化，即四季更替，被遗忘的钢铁厂和日新月异的溪桥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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