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数学，数学令他感到头疼，厌恶，焦虑，不安。</p>
为了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他的房间甚至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连手机都是基础款，干干净净开着青少年模式。</p>
他擦着头发走去床边，翻开带回来需要加班看的资料，满页都是晦涩的名词和计算公式：新型铁镍......电储能+电解水制氢......固态电解质替换液态锂电解液......无需隔膜......离子电导率：10-5-10-2S/cm......LLZO，无机氧化物......</p>
兰持喉咙眼里又涌上酸涩刺激的热流，赶紧嫌恶闭眼，把资料重重甩到一边，倒回床上，手臂挡眼，自闭。</p>
另一边，和景山相距近万公里的F国首都，慕行正准备从直升机上跳下去。</p>
冰冷的海风呼啸扑脸，今天天气不好，海湾看起来呈现雾蒙蒙的灰色。直升机驾驶员在耳机里抱怨：Léo，知道你有钱，但钱不是这么烧的，我一上午给你起飞三次了......而且你知道吗？飞行器是有死亡概率的，从概率上来说，飞得越多，失事死亡的可能性越大......</p>
慕行懒得搭理他，扣上飞行眼镜，深呼吸，纵身一跃。</p>
凛冽的风像刀一样剐肉，水汽密集的云层则像一根根刺痛的针，慕行在面颊的刺痛中感受到自虐的爽快，这样他才能忘却那个夜晚。</p>
他甚至一次次刷新最低开伞高度，最后一次压得实在有些极限，慕行快落地时感觉有些大事不妙，用力握紧伞绳，极力抬高双脚——“咔嚓”，落地那一刻他还是听见脚腕撞地发出的闷响，随即一阵剧痛传来。</p>
……</p>
这下基地的直升机驾驶员不用发愁了，他崴脚了，很长一段时间跳不了伞。</p>
苏依萍女士收到消息立刻给他请了个护工，等三天后终于忙完，抽空飞回来看他。</p>
不过那个护工被慕行赶走了。</p>
苏依萍女士大叫着“Bébé”开门，穿的像个花蝴蝶，手上提着最新款的Apple Vision Pro礼盒，一脸讨好的笑容。</p>
慕行则臭着脸在沙发上打游戏，右脚肿成惹眼的猪蹄。</p>
见慕行没理她，苏依萍女士也不觉得尴尬，穿着高跟鞋噔噔噔走进他凌乱的厨房，给自己拿饮料喝，喝完才把礼物盒子随地一扔，走过来笑盈盈问：“脚怎么样啊？行哥还行不行？”</p>
“死不了。”慕行没好气。</p>
苏依萍笑着从沙发靠背探身过来，趴在靠背上，她看起来仍然像二三十岁的姑娘，只有眼角有些许细纹，烫着夸张的大波浪卷发，头顶别着一副时尚的Gucci猫眼墨镜，像来度假的，而不是慰问病患。</p>
她有一双和慕行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此刻落在自己儿子那张臭脸上，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啧啧称叹：“就这么难过？真就这么喜欢兰持？这辈子就非他不可了？”</p>
慕行烦躁转过身，留下一个倔强无声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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