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并非他的脸。他见过父皇的一张画像，其上还是幽云王的少年李执与他十分相似，只是眉眼间锋芒毕现，那锐意与狠戾在帝王李长卿的面目中长出了刺。</p>
这张脸......是少年李执的。</p>
幻术。都是幻术。李鉴用力闭眼，再度睁开，那少年的面容便已成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暮年方士眼窝深陷，满脸血污，那双扒着他靴子的手却有劲得出奇，好似要将他的腿脚拆卸下来。</p>
他倚着铁刃俯身，开口：“天师有何事指教？”</p>
“汝乃将死之人，不可说也。”</p>
“你从何处来？”</p>
“我从瀛洲来。”</p>
“何人指使你至此？”</p>
“天道推遣我如此。”</p>
“天道不站在本王这边吗？”</p>
“天道向来不与帝王家。”那方士道，“也不与魂魄将收之人。”</p>
“好。那为何要自称李执？”李鉴冷笑一声，挥袖拔剑出鞘，以剑背挑起他的下颌，“又何故要变出那张面孔唬本王？”</p>
方士瞪大了双目，那青白眼里血丝毕现。他伸出鹰爪般的十指，合掌握住剑刃，黏稠的红从其间涌下来。李鉴要将剑抽回来，他却越抓越紧，低低地笑着，那笑声逐渐骇人起来，明明是暮年的低沉，却不时混着清亮刺耳的少年音色。那张面孔，一会皱纹密布，一会又闪出少年李执的容貌。</p>
李鉴只觉得一阵恶心。他咬紧了牙，尽力自持着。那方士忽地收了笑声，将剑硬生生地向自己拽去，剑尖悬在空中。</p>
“因为那是你的命。”他嘶哑道，“不能善始，不得善终。”</p>
李鉴趁机回腕将剑脱出，一脚把他踹下阶去。</p>
两侧将士将那方士制住，拿绳索捆了，押解出府门。李鉴在高台上，漠然地瞧了一阵，抬起那长剑来，交给秦烨，道：“给我弄干净了。”</p>
不能善始，不得善终。</p>
这低劣的威吓也配称作天机么。</p>
“殿下，要追查此人吗？”胡伯雎在阶下行礼道，“光擅闯王府这一条，大概已是重罪了。”</p>
“不查了，叫他别死就成。”李鉴回过神，语气放轻缓了些，“明日便是年关，金吾卫巡查警戒确是重中之重，其他事务暂缓为妙。有劳将军了。”</p>
“不敢，末将告退。” 胡伯雎回身领着士卒从侧门出去，在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日后若真是安王嗣立，为一个省事又聪明的主子看家真是上上签。还没高兴完，他左脚刚迈过门槛，便见孟汀牵着马候在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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