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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52

长街之外,尽是天青。</p>

别人眼中的闹市,与许鹤山眼底完全静下来、慢下来。小贩手里的量衡,商客囊中的飞钱,比繁花锦帛更入他眼。只有此处,才养得出天下第一税源。整个三吴之地,水道通达,商贾云集,虽无关隘,却是必争之地。</p>

此行不去姑苏,只因姑苏林氏便是林伯祯本家一族,绝不可能倒向李鉴。而在将来,姑苏也必然同延陵一般,任他簪花侧帽过。</p>

“到了。”许鹤山在伸手一拦,朝前望了眼走远的周重五。李群青还在计较那花在头上是否体面,此时立即回过神,跟在他身后拐进一条深巷。</p>

在一线天下,他们走到那巷子的尽头。自人家晾晒的衣裳之下探出身来,李群青向外一望,不由地喟叹一声。</p>

眼前流过浩浩江水,是南北运河。</p>

传说当年此河修筑,用尽了前朝的国运,却成了恩及后人功业,至今千里赖通波。眼前码头处舟船簇拥更甚,更是来往客商下江左的第二大站。</p>

许鹤山与群青都身着黑袍,在其中并不扎眼,唯有鬓上芍药灼灼。几人在一侧看见他们,笑吟吟地请他们喝小满酒,被许鹤山一一挡过。</p>

走到几处棚前,听闻有人摇骰子笑乐的,他直接挑帘进去了。里头的人并不认识他,停了手中动作,只听他问:“你们这里,可有人卖盐引的?”</p>

“这话可不敢乱说。”一个白净面皮的道,“你是北边来的吧,听了谁的鬼话了?我们这里,早就不做了。”</p>

“意思是先前做过?”</p>

“前几年生意做大了,上边都通天呢,多纳些税钱就能换盐引,免得还要在那沙州雇人垦荒地。”那人道,“现在圣人不是天下巡盐吗,这行当不好做了。”</p>

许鹤山听明白了,笑着过去,在赌桌前坐下,道:“我若非要从此处买盐引,如何?”</p>

“那倒也是我家老爷一句话的事。”对面也咧开嘴,“这样吧,咱们摇一轮,比比大小。你骰子的点数若是大过我,那就卖你一百斤;反之......”</p>

他拿手一指群青:“你的丫头,卖给我。”</p>

群青半身在帐外,面上未发作,手已握紧了剑。那边许鹤山面不改色地答应下来,棚里头的人一阵起哄,那骰子便被推到方桌中间。</p>

白净面皮的先动手,他将那骰笼在袖中一倒,声色乍显乍灭,一手托出来,将盖子掀开了,见是四五六连点,加作一十五。这算是个顶大的数,旁边的齐声叫好。</p>

许鹤山抚掌三声,将那骰笼捞过来,也自袖内一晃,掏出来便拍到了桌上。</p>

“后生,你是不是不大会?”一个长髯的在一旁说了句,屋子里的人便笑起来。许鹤山摆手说非也,将那筒子一掀,三个骰子全是六点,顿时满座满座无声。</p>

“我可没有出老千。”他道。</p>

他的手法看上去是依葫芦画瓢,那白净面皮也说不出什么,摆摆手说罢了。李群青却在后头,眼睁睁看着许鹤山在底下动手脚,别过脸去对着棚外笑了。</p>

她听李鉴说,许鹤山少年时也是标准的纨绔,什么基胜楼长乐坊都是人家玩剩下的,只是此人赌艺实在不精,好在脑袋聪明,偷奸耍滑还是会一些的。 “无妨,兄弟,那盐引卖给你。”白净面皮道,“我们不为难你,一是人无信不立,二是......那盐引实在烫手。这样,一百两白银,一百斤盐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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