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撩开帘门，见营中一片欢腾。他吩咐巡逻行伍做好警戒，抱上兜鍪，向西河的方向奔去。</p>
心跳得很快。</p>
对面的王师尽数下马，朝这边奔过来，旌旗于空中高扬，在日光之下旗面如有赤焰鎏金。同袍男儿负甲相庆，喊声震天，最后皆山呼万岁。林霁华复着飒爽戎装，拨开人群过来，孟汀同她相视一笑，复望向西河那边。</p>
在泛同样磷光的甲胄间，他看到了李鉴。</p>
他眉间无朱砂，脸色白若雪，一双眼却比在长安时更为明净，可鉴日月山河。可若将他放在将士之中，他又是极不显眼的一人——个子不算太高，抓着一把横刀，被几个关西大汉不管不顾地挤在夹缝里。</p>
“孟观火！”李鉴在一片万岁声中大喊，“我——来见你了！”</p>
孟汀忍不住地笑，眼底却又潮湿。他快走了几步，伸手拽住了李鉴，将他拉入怀中。</p>
他们在金戈铁马间相拥。</p>
战鼓已被摆放于高台。云中旧部皆在，天子亲擂鼓，鼓声如雷霆。苍天之下复飘雪，点点轻寒入眉头，却无人因此再生愁。</p>
李鉴鬓角已生涔涔汗。他执鼓槌，于千万人之前高喊道：</p>
“誓下云中，天下一同！”</p>
“誓下云中，天下一同！”</p>
一声令下。</p>
多少帝王将相痴迷于令旗一落地、千军万马来。李鉴不要滔天权势自缚，却在回眼时着迷一瞬——土默川上，万人整装，那些云中旧部的将领一一在他身后抱拳，自报名号，高声道：“定不辱命！”</p>
他望向孟汀，想到近一年前在终南凌波台，孟汀提刀为他舞，吟道：</p>
麒麟殿前拜天子，</p>
为君走马西击胡！</p>
此刻此刻，云中云中。</p>
吹角再起，此刻不是吹别离，吹的是攻城之声。李鉴阖眸重敲鼓，见旌旗被将士们持着向前飞去，飞度川原，直奔城关！</p>
待到身侧长风过尽，他跳下高台，牵过白马，回望西河。</p>
天上雪云复沉沉压下来。</p>
一日攻打，羌人死守，日暮时孟汀先下令鸣金收兵。</p>
他此番将中军散开，使人在远城关处布防，以待城破后截杀出逃者，再于各薄弱之处强攻——这些云中旧部，对自己守卫过的要塞了如指掌，这一日下来，最为有望攻破的就是正对大青山的北城门。</p>
但诸将商议后，孟汀与纥干一致认为苦久守的是城中人。将时日拖长，能减少将士折损，更有可能使得云中不攻自破。</p>
到这一步。孟汀心道，狼莫，你能如何？</p>
就算他割下孟扶桑的首级，就算他是西羌第一的镇北大元帅，对上豫军，他也无胜算。</p>
“我知道狼莫在赌什么。” 林霁华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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