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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们同在雨中

隔壁就有个手搓冰粉的小摊,我让方应琢在饭馆等候,自己出去买了一份。</p>

其实我很少吃这种甜兮兮的小吃,但想到方应琢随身带着的那几块太妃糖,估计嗜甜的方应琢会喜欢。</p>

十几分钟后,我回到饭馆,把装着冰粉的塑料碗放在方应琢眼前,“这个摊子只卖手搓冰粉,不是粉兑的,你试试。”</p>

“我还没吃过,”方应琢十分好学,适时地询问,“有什么区别吗?”</p>

“口感不一样,”我答,“手搓的一吸就化水,很解渴,但粉兑的很硬,吸不起来。”</p>

方应琢看着面前的塑料碗,里面的小料满满当当,芋圆,葡萄干,甜酒酿,山楂片……</p>

果不其然,方应琢这时候体会到了迟来的饱腹感,吃冰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p>

他垂着眼睫,不知想了什么事,才缓缓开口:“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傅摇是我母亲,这些信息都是不对外公开的。一方面是她要保护家人隐私,另一方面,她也不太满意我这个儿子。”</p>

“那你这么轻易告诉了余红菱,难道就因为红姐是傅摇的粉丝?”我停顿片刻,又抓住方应琢话中另一个重点,“她对你不满意?”</p>

“傅摇是一个很自恋的人。她要求自己永远以最完美的一面示人,后来她怀孕、生子,也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她的孩子。”方应琢说,“你可能很难想象,在我们家,除去盥洗室,每个房间都被她安装了监控,包括我的卧室。因为她要时刻监督,察看我的言行举止是否得体。”</p>

我瞠目结舌,稍显冒犯地感叹:“……这也太变态了吧?”</p>

难怪方应琢的偶像包袱这么重……</p>

“我也不被允许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以前年纪小,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后来才发现这样不对,错得很离谱。”方应琢继续说,“甚至每一餐的食谱她都要找人专门制定,她认为不健康不卫生的食物不可以出现在家里的餐桌。”</p>

难怪方应琢只是吃了普普通通的凉面和冰粉会这么激动,因为他根本就没吃过。</p>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言简意赅地总结:“没想到啊,余红菱塌房了。”</p>

“还是给她留一点想象的空间比较好。”方应琢笑了,如释重负道,“在这里我就可以很放松,无论是和红姐聊天,还是跟你在一起,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p>

难怪方应琢被七月旅馆放鸽子、面对我家简陋的居住环境没有一丝一毫不悦,于他而言,哪怕是去野外幕天席地都是新奇的体验。</p>

可是,平心而论,我其实难以与方应琢共情。</p>

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我至今还停留在底层的生理需求与安全需求,吃饱穿暖都成问题,自然也不太懂得老钱们的烦恼。</p>

我当然明白活在世上的人各有难处,可是苦与苦还是不同的。</p>

有些人的苦是顺遂人生里必经的波折,有些人的苦则是实打实能把人压垮。</p>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告诉他秦志勇的事,跟他讲我的手为什么会受伤。</p>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p>

互相比惨是最没必要的事,我更不想在别人面前自揭伤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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