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领路,远离山洞,寻了个背风之处。与班云超寒暄几句,柴霏雪一旁打坐,回复气力。她倒真未受伤,只是脱力疲惫。沈放也是咋舌,打不过别人也就罢了,竟然能生生把真气耗尽,打到自己累晕过去,大约也就她这般脾气做的出来。</p>
沈放又与班云超包扎伤处。此人身上伤痕累累,裹伤上药之时,一声不吭,也是一条硬汉。</p>
待柴霏雪再睁开眼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夕阳已经西落。这才问起缘由。</p>
原来嵩山变故,萧平安被衡山派所逐,沈放最早听闻,着急追出。嵩山会后,花轻语跟慕小倩等人已经随门人离开。柴霏雪、宋源宝等人还在山上。</p>
得知事发,众人都是焦急。柴霏雪与云锦书、沐云烟三人结伴下山寻找。三人也无头绪,好容易得知一些消息,先是有关萧平安的。跟了一阵,又听说沈放也惹上麻烦,被人追杀。</p>
三人顿有分歧,沐云烟主张继续去寻萧平安,柴霏雪却想去寻沈放。云锦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柴霏雪也是干脆,索性直接说两人累赘,自己先行一步。</p>
不过她追踪的本事着实一般,始终没能与沈放相遇。她一路得知的消息,也大多是关于萧平安。毕竟相比衡山大放异彩的后起之秀忽然叛出师门,沈放的事情着实无人留意。</p>
不过柴霏雪毕竟是聪明人,心道沈放要寻萧平安,萧平安要寻燕长安,这些人多半都要去扬州。也跟着渡过淮河,不过她一路寻访,漫无目的,大大拖延了时间。等过的河来,却在此间路上遇到韩复追杀两个汉子。</p>
她因燕京之事,对韩复殊无好感,又见两个军汉勇武不屈,当即插手。她不是韩复对手,但韩复也不敢伤她。几人打打追追,居然一直跑入山中。</p>
柴霏雪意气用事,拼尽全力。等进了山洞,忽然晕倒。韩复随后追来,班云超带着她一直逃入山洞最底部。等韩复也进到地下,忽然被人暗器偷袭。柴霏雪昏厥在先,对洞中神秘人半点不知情。三方都是疑神疑鬼,伸手不见五指之处,竟成僵局。</p>
沈放奇道:“不知班兄做了什么,竟叫那韩复紧盯不放?”韩复寄身燕京翼王府,知道柴府尊荣,对柴霏雪是半点不敢招惹。但竟然跟柴霏雪斗到叫她脱力,固然柴霏雪性子太过霸道,这班云超身上定也有要事。</p>
班云超摇头苦笑,道:“有个大消息倒是不假,可惜拖了两日,怕是无用了。”</p>
沈放道:“可是军情?”</p>
班云超道:“是,我等在金军内部有个内应。传出消息,仆散揆进取庐州是假,先发之地,其实乃是六合(今南京六合区附近)。”微微一顿道:“大恩不敢言谢,虽已晚了两日,我还是要抓紧回去,将这消息报与毕大人。”</p>
柴霏雪道:“毕再遇将军么?他在何处?”</p>
说起自家将军,班云超立刻两眼放光,道:“正式开战以来,诸军皆败,唯我家毕将军逢战必胜。朝廷刚刚升任我家将军为镇江都统制兼权山东、京东招抚司事,又加骁卫大将军。十月,段政无能,使盱眙失陷。我家将军复之,随后刚解楚州之围。如今正要回师扬州。”</p>
沈放也是惊讶,道:“官军解了楚州之围?”楚州、泗州乃是淮水重镇,扬州门户。战事一起,这两地就在双方之间反复拉锯。去岁沈放跟花轻语过河,途径涟水,遭遇义士朱裕、朱全被朝廷逼死,便是在此间。</p>
今岁,泗州早被金军夺去。楚州便成唯一支柱,仗着城墙坚固,守军坚韧,一直在与金兵周旋。但被困时日已久,人人皆以为不保。</p>
班云超眉飞色舞道:“金军七万人屯驻于楚州城下,列营六十多里。有三千人在淮阴县看护粮草,又有三千艘载粮船停泊在大清河。将军手下,只有五千人不到。将军道,金军围城三月,七万兵马,粮草早已告罄。吾等不必与其交战,只需毁其粮草,其军自败。将军遣统领许俊带百人从小路奔淮阴,自己亲帅百人乘小船,冬日入大清河。二更时分,同时举火,将淮阴粮仓与大清河的粮船一并焚毁。还活捉了乌古伦师勒、蒲察元奴两个大官。”</p>
沈放连连点头,道:“毕将军果然有勇有谋。”烧毁敌军粮草,看似简单。曹操与袁绍官渡之战,正是曹操夜袭乌巢(今河南延津县僧固乡东史固村),焚毁袁绍军粮,才有之后大胜。但粮草乃军之命脉,哪个做将官的不知,能在层层看护守卫之下得手,岂是简单。</p>
细思之下,沈放越觉仆散揆明向庐州,实要取六合乃是个重要信息。先前听说仆散揆渡河,先克下蔡、颍口,又克安丰及霍丘县,随即兵锋直指庐州,也未觉有什么不对。向来“守淮”,重中之重就是襄阳、庐州(合肥)、楚州(淮安)三处要地。</p>
但眼下,楚州未失,金人自北直逼扬州颇多顾虑。仆散揆忽然转向,自西向东,若是拿下六合,就是直面扬州。如此一来,北西两路合围,两相呼应,扬州危在旦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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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霏雪道:“既然如此,我等也要去扬州,就再送你一程。”</p>
沈放自无异议。这班云超端地也是勇武,一身是伤,不知流了多少血,身子虚弱,却是说走就走,半点眉头不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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