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造船之技天下无双,大小船只,不胜枚举。</p>
论奢华精巧,有御舟。俱用香楠木为之,遍体精雕,四垂珠帘锦幕,悬挂七宝珠翠、龙船、梭子、闹竿、花篮等物。侈丽闳衍,不可言喻。知名者有兰桡、荃桡、旱船、梅槎,皆是皇家御用。</p>
论雄伟长大,有头船、楼船、大舫(或称画舫)之属。大者“有一千料,约长五十余丈,中可容百余客。五百料,约长二三十丈,可容十客”。皆精巧创造,雕栏画栱,行如平地。</p>
此外中小的槛船、摇船、脚船、瓜皮船、小脚船等等,更是品类繁多。虽不宏大,也少装饰,但胜在船速小巧,最是常见。</p>
雪花帮这艘船已算中船,船舱内两侧,皆有扶梯,可下至船腹。其中共有一十二间客房。这船吃水甚深,故而岸上水中看着不大,其实内里另有乾坤。</p>
萧平安也被安置在船舱一间客房,房间不大,略显低矮局促。陈设也是简单,只有一床一椅。上床平躺下来,也觉身心疲惫,不多时沉沉睡去。</p>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闻异响,瞬间警觉。声音来自船外,也未下地掌灯,侧耳倾听。</p>
一人声音宏亮,正说些什么。言语未听的真切,但声音却是有些耳熟。听了几句,忽然想起,那人竟是义军首领杨安国。不多时,封于修出面寒暄,随即听声音,应是姜子君也带着邱步云和丁伯舆、倪承渊几人上了甲板。</p>
船舱之下,毕竟听不清楚,萧平安终究按捺不住好奇,跟了出去。</p>
甲板之上悬着灯笼,四下河面如墨,水波荡漾,映着昏黄之色。前方左右横着七八条小船,将大船团团围住。</p>
当面小船上一人,肤色黝黑,笑容满面,正是杨安国,开口道:“我等愚鲁,不懂大帝之高瞻远瞩。有言语冒犯之人,我已狠狠责罚。大帝这一去,我等群龙无首,顿失主张。还望诸位相帮则个,请我家大帝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随我等回转。”</p>
萧平安刚刚上到甲板,站在姜子君等人之后,听在耳里,也是惊讶。这杨安国话里意思,那个什么紫薇大帝冯八千在这条船上,还当着昆仑派、雪花帮一群高手的面要人。</p>
果然封于修眉头一皱,面露不喜之色,道:“杨将军怕是弄错,我这船上都是自己人跟几位贵客好友,何曾见你们家什么大帝二帝。”自己这船头虽未悬旗帜,但船左右舷皆有雪花加一根扁担标记,明明白白讲明雪花帮帮主在此。这杨安国也算半个江湖中人,知道还敢半夜围船要人,着实有些不给他面子。莫说杨安国不过是个草寇,便是真的将军他也不怵。</p>
封万里在萧平安身后走出,却是客气的多,拱手道:“将军别来无恙。”</p>
杨安国也抱拳道:“见过大师,有劳挂念。”</p>
封于修面色仍是阴沉,道:“既是熟人,今日也不怪罪,将军请回吧。”</p>
杨安国满面笑容,道:“今日确是冒昧,有扰诸位清休。大帝乃我等主心之骨,领路之人。离了大帝,我等确是莫衷一是,惶惶不可终日。情急之处,还望诸位体谅。”</p>
封维豪与那船把头站在船舷,早不耐烦,此际恼道:“姓杨的,你好不懂规矩。半夜上门,口口声声我等藏了你的人,着实欺我太甚,你道雪花帮是吃素的么。”</p>
杨安国不改笑容,道:“杨某绝无此言,实乃群人无首,急思大帝归位,有冒犯之处,改日定当登门负荆请罪。”转向姜子君一躬身,道:“也请姜掌门仗义美言几句。”</p>
姜子君笑道:“我等也是客人,怎好置喙。”朝封于修笑道:“看将军急成这个样子,怕不给他看看,到天明咱们也难安生。”</p>
封于修眉头微皱,道:“既然姜掌门说话,杨安国,你自己上来看看吧。”</p>
杨安国道:“失敬失敬。”拱手跳上船来,落地无声,下盘也是扎实。他也并非有意卖弄,更是知道自己功夫在这些人眼中,怕是不值一哂。他小船本低,上船才看见萧平安也站在人群之中,倒是微微一怔。</p>
萧平安却是扭过头去,装作不识。他初见此人便无好感,前番路上,他的部署劫掠村庄,滥杀无辜,根本就与匪徒无异。</p>
不知杨安国是何处得了消息,来这船上寻人。此番若寻不到人,怕是要惹麻烦。他与这人本无什么交情,也懒得去管。</p>
但他在人群之后,不少事情看的清楚明白。封于修也是谨慎之人,若真有不知之人混在船上,自己面上也不好看。一闻事由,就暗自遣人船里外查看,问问可有生人。这说话的功夫,不断有人过来,手臂垂在身侧,手上打的全是个圆圈。</p>
封维豪显也知道,面色愈发不善,冷笑道:“杨将军仔细看,莫要漏了什么。”</p>
杨安国还未答话,忽然船舱中跑出一人,也是雪花帮帮众打扮,面上难掩惊慌失措之色。</p>
瞧他面色,人人知道定有所变故。封于修恼道:“什么人,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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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喘着粗气道:“是倪堂主……”</p>
众人都是一惊,若说真发现了藏在船上的什么人,也不至如此惊讶。听他欲言又止,都知大事不妙。封于修当先朝船舱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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